于是这心也越散越闷。
越罗领着人过来的时候,李定宸正骑着自己最心爱的宝马踏雪,由内侍领着在西苑里转悠。他倒是想纵马疾驰,奈何内侍们都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不敢放松,一见他有纵马之意,就立刻跪下来哭求,久而久之,李定宸也歇了这份心思。
只是今日他实在心绪不佳,听得报说皇后来了,心下不由生出几分迁怒。若不是以为可以亲政,他根本不想娶劳什子的皇后,结果骗了他娶皇后,这亲政却根本就是个幌子!
一切的根源,都在这“皇后”二字上。
但李定宸毕竟是个讲理的人,他更知道,越罗也很无辜。不要说他当皇帝这八年,便是从前父皇在位时,朝堂上也是王先生说了算。十几年来大权独揽,岂是这样轻易就能交出来的?无论皇后是何人,都不会因此而发生变化。
他只是这会儿不想见越罗,但这话说出来,必然会传到两宫耳朵里。赵娘娘一向疼他,且又不是生母,最多告诫一二,江娘娘那里却是绝对过不去的。
因为不想见到越罗,他索性一拉马缰,双腿夹住马腹,趁着其他人被分了神的当口,纵马飞奔而出。
等满地的内侍回过神来,意识到皇帝还在马上,登时慌乱成一团,急急忙忙上马追了过去。好在踏雪性情温顺,即便是疾驰,速度也不快,陛下的控马之术也十分娴熟,不至于撞上障碍物,只要略等一下,他们便能跟上。
然而才这么想着,那跟在最前头的内侍便见远远有一行人迎着踏雪飞驰的方向走来,看那后头的仪仗卤簿,正是皇后娘娘无疑!
李定宸也看到了前面的人,原来他慌不择路,竟是恰好选了错误的方向,本意是要避开,这回竟要直直撞上了。
他的控马之术娴熟,仅限于慢走时。这会儿纵马飞驰,因为他胆子大,即便没人跟上来也不觉得有什么。最糟糕的情形,也无非是待会儿停不住马摔下去,能换来一阵疾驰,也够本了。
可惜江娘娘总觉得他身体柔弱经不住这些,若摔了这一次,只怕又要很长时间不得骑马。
然而乍一看见越罗的队伍,见对面人多,决计是避不过去的,很有可能会踩踏到人,李定宸毕竟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便立刻慌乱起来。毕竟在空旷处走马,和在人流中疾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下意识的要勒住马头,然而因为太紧张,一时不得其法,倒弄得踏雪不舒服,更是撒开了蹄子往前跑。
“快让开!”眼看两边的距离越来越近,就要撞上,李定宸只得大喊,“让开!”
虽然越罗已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令众人散开,但因为仪仗太长,还是生出了一点慌乱。
其实这一点问题不大,如果李定宸是个经验丰富的骑手,能够控制好自己的马,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越罗一看他越忙越乱,坐在马上摇摇欲坠的模样,便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此刻也绝不知道当如何驭马。
此刻这情形,地上的人被撞到踩到反而成了小事,若是让他就这么在皇宫内跑马,只怕明日御史台的奏折又要堆满太平宫了。更有甚者,若皇帝坠马受伤,在场所有人只怕都脱不得干系。丢了差事事小,丢了性命才是大事。
纵马疾驰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几百步的距离转瞬就能拉近。
不待越罗考虑清楚,李定宸已经骑着踏雪从她身前经过。
那一瞬间,越罗觉得自己脑海中似乎想了许多,但又仿佛一片空白,她伸手抓住了李定宸手中的缰绳,竟是连马镫都没用,就在飞驰之间,纵身上了马!
从万年宫回来,李定宸的视线就忍不住往越罗身上绕。
他之前跟皇后相处得好,但大抵一开始没有圆房,后来习惯了这种相处,也就不会想到那上面去。今日被赵太后一提点,他才忽然意识到,越罗是他的皇后,除了每日叫他起床、为他打理衣食住行之外,最最重要的是,两人得一起生孩子。
江太后对李定宸的严厉是多方面的。为怕他被人带歪了心思,女色上看得更是十分严格。加上李定宸身边的人都是大总管来宝安排的,有时常更换,莫说下头的人不敢打这种主意,就算想了也不会有机会。
而且李定宸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一时也想不到这方面。
然而毕竟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旦这种意识在心里冒了头,便有些按捺不住。
越罗很快注意到了他的不同,毕竟平常李定宸总是闲不住,今日坐下之后却一直没有动,反倒一直自以为隐蔽的偷窥自己。但她没想到是赵太后会特意提醒这种事,因而也只以为皇帝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在观察自己。
她故作不觉,对李定宸道,“马上就要入冬了,今日尚服局送来了冬衣的料子,我瞧着都好,只不知道两宫喜欢什么,陛下若是有空,能够烦劳帮忙挑选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