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取竹没出来送行,戴破虎带领二十名士兵押送徐础与昌言之,还带着几辆车,营里的牲畜都已被吃光,他们只能靠人力推行,行李堆在车上,居然没人检查。
中午停下休息,戴破虎走来,递上两只像是石头一样的窝头,“至少能顶顶饿。”
行李中藏着一些食物,昌言之还是一把拿过去,以免惹来对方的怀疑。
戴破虎没有离开,扭头看一眼坐在路边的士兵,向徐础小声道:“你们能跑多远?”
“嗯?”徐础一愣,正在啃窝头的昌言之也停下嘴上的动作。
“我可以在这里放你们一马,但是你们要跑得快些、远些,如果再被抓回来,我就没办法啦。”
“可是你怎么交待……”昌言之将窝头从嘴里拿出来。
“大不了一跑了之。”
“跟我们一起走。”昌言之马上提出邀请。
戴破虎摇头,“宋取竹对我不错,我可以违逆他的命令,可以暂时逃走,过后再回来,但是不能跟徐公子走,那是……背叛。”
“你还在乎……这个?”昌言之有点不信。
戴破虎笑道:“我自有我的衡量,徐公子怎么说?”
“多谢。”徐础当然不想放弃这样一个机会,他的确想见奚家人,但不是现在这种性命难保的局势。
“往哪去?”戴破虎问。
“往北,路经襄阳去往东都。”
“好,从这片树林里穿过去,有一条向北的路,能去襄阳。待会我带人往南去追。”戴破虎再不多问,起身向路边坐着的众士兵道:“大家辛苦半日,奚家营地离此已经不远,咱们不必急着赶路,喝几口酒解乏吧。”
“哪里有酒?”好几个人同时问道,昌言之也不由自主看过去。
戴破虎解下腰间的葫芦,轻轻摇晃两下,“不多,每人能喝一口,如果还有剩余,的咱们划拳决定谁喝。”
“还以为里面是水。”士兵们欢呼,全都聚向戴破虎身边,有人担心:“这两人怎么办?”
“不用管,荒郊野外,能往哪跑?”戴破虎是军中大头目,说的话自然没人反对,而且所有人都急着喝酒,早将换粮的事情抛在脑后。
“就这么简单?”昌言之有点不敢相信,望着戴破虎等人走到车后。
“看来是,收拾东西走吧。”徐础小声道。
半箱珠宝肯定带不动,昌言之抓了两把,塞进怀里和装有干粮的包袱里,徐础则找出蜀王馈赠的宝刀带在身上,两人走进树林,开始还回头观望,很快就只顾行走,不理身后事了。
树林不大,却不太好走,两人磕磕绊绊地走了许久,将近黄昏时,才找到北上的道路。
昌言之仍不敢相信,站在路上回头道:“真的就这么简单?”
“我又看错一次。”徐础感慨道。
“公子没错,公子当初放走戴破虎,大家都觉得公子过于心善,现在一看,其实是公子有先见之面,看出他心里还剩几分忠义。”
徐础笑道:“你将我想得太厉害了,其实我当时沉迷于静思,只想让事情尽快结束,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放走,被你们杀死的几个人,也是我懒得多管闲事。”
昌言之道:“那就是阴差阳错,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等咱们顺利到达东都,再说这句话吧。”
两人继续赶路,昌言之道:“公子要去投奔梁王?”
“嗯。”
路上再无人影,两人不敢休息,直到累得腿脚肿胀,才停下来休息,打开行李,将衣物全套在身上,找背风处睡了一会,又起来赶路。
后面一直没人追上来,戴破虎显然遵守承诺,带人追往相反的方向。
昌言之怎么都觉得难以相信,不停地推测戴破虎为什么放人,“难道是看上咱们的那些行李和珠宝?他知道咱们带不走……不对,他想要的话,硬抢就是,用不着花招,他本来就是强盗出身……”
“我猜他是奉命行事。”徐础突然道。
“嗯?奉谁的命?”
“宋取竹。”
“哈哈,公子的这个想法……真是奇特,宋取竹乃一军之主,对咱们想杀就杀,想放就放,用得着拐弯抹角吗?就算真有这种事,放人时戴破虎也该说一声吧,难道宋取竹一点感激也不要?”
“今天早晨你见到宋取竹了?”
“没有,我看他是不好意思亮相。”
“我觉得他是去别处找粮去了。”
“嗯?”
“这一去可能要两三天,他怕军心不稳,所以号称要用我换粮,然后再让戴破虎将我中途释放……”
“公子总是将宋取竹想得太好。公子从前接触过豪侠这类人吗?”
“田匠。”徐础马上回道。
“田匠……勉强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