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晏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袍,黑发如同绸缎披在身上,黑发之下面容是病态的苍白,嘴唇也失去了颜色,但却微微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听说你用自己的性命,赌日后的荣华富贵。”
果然,虽然楚子晏对府上的事务一概不问,就连替命人的事情他都显得漠不关心,但事实上府上的事情又怎么能不让他知道?吴虚这不就把昨晚她说的那些话都告诉楚子晏了吗?
“你为何不回答?”
“殿下要小的回答什么?”
“你是为了荣华富贵所以要当本王的福曌?”
就算如此,他也没必要那么生气吧?而且,用了那么多年的替命人,难不成他还一个一个都问为什么要当他的替命人吗?
“明月这么做,让殿下生气了吗?”
楚子晏看她低垂的脑袋,再看她身上那一身锦衣,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身上那抹气愤与失望忽而消失了,他笑,目光干涸,声音更低更冷淡了些。
“本王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有不少人也曾为了所谓荣华富贵,自愿当本王的福曌。本王是能给他们很多的钱财,但至今没人有命去享受这些。”
“所以殿下是担心明月会死才生气?还是因为明月贪图钱财才生气?”
从他开始生气的那一刻,明月就一直想不明白他气从何来?
“其实又何必生气,殿下有钱有势唯独命弱了些,所以需要福曌庇佑。我们没钱没势唯独命硬,所以愿意来当福曌索求一丝富贵。这不过是各取所需。”
“原来,你做的一切不过是各取所需……”
楚子晏也说不上自己失望什么,低低咳了起来,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饭桌之前。
桌上一碗糯糯的白粥还冒着热气,再看几盘精致的小菜开胃可口,一旁还有一瓶药,这些……不过是各取所需。
他慢慢坐下来,嘴角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是啊,本王取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又何曾问过他们的贵贱?如今何必觉得你可惜?”
他无所谓又笑了一声。
“确实,你们死不死的本王不在乎,只要本王活着就够了。”楚子晏忽而偏头对她一笑,那笑容居然有些让人觉得发憷,“既然你要当本王的福曌,那本王就看你能活几日。”
看着挺柔弱一个人,脾气还挺大,完全让人捉摸不透,明月识趣地不跟他抬杠,恭恭敬敬地说:“那明月告退……”
“去把吴虚叫过来,你现在就上任吧。”
“……”这么快?刚刚还不是挺抗拒?
“是你希望本王就用你一个福曌,才去跟其他人告密的不是吗?”
是,昨天她是这么跟吴虚承认的。
“是。”
“本王成全你,让你承担我所有的灾祸,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目光如同一滩死水,波澜不兴,“但愿你能活过七月半。”
说得跟诅咒她一样,难怪他这么丧!臭家伙脾气不是一般的讨厌,走出静安殿的赵明月回头看着那门,不屑地嘀咕:“什么活过七月半,小娘要活的可是以后的每年四季……”
吴虚她请来了,连同陆燕青也一起带到了静安殿。
吴虚先解开陆燕青的替命锁,那是连接陆燕青跟楚子晏的东西。吴虚默念阴阳解术咒语,桃木剑挥下,陆燕青腿上的一对铃铛就掉下来。
而陆燕青的那条腿已经瘀黑一大截,都是被替命锁吸收了楚子晏的邪气所侵染,替命锁碎了之后,那孩子整个人多出一丝人气。
吴虚说道:“你与晏王之间的术法暂时解开,若是赵明月的命格匹配不成功,那你还得把术种回来。”
陆燕青没有回答吴虚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赵明月。
焚香净身之后的赵明月盘腿坐在法阵内,没给陆燕青任何眼神的交流,仿佛之前没见过他。
陆燕青拧起眉头看向前方静坐楚子晏。
楚子晏神态漠然冷淡,偶尔轻轻的咳嗽是他唯一发出的声音。
吴虚拿出一颗球形铃铛,拇指头大小,前端有小小的裂口,里边是空的。吴虚对赵明月说:“把手伸出来。”
赵明月伸出右手,吴虚在她食指上划出一道口子,一滴殷红的血如同红色珍珠滴入铃铛之中,铃铛口子很小,但血却一丝也没沾染入口全进了铃铛之内。
吴虚走到楚子晏跟前,恭敬说道:“卑职需取殿下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