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离开松龄院的时候,见到了守候在院子外的顾重安。顾重安一见到顾琰,就快步迎上来,焦急地唤了一声:“阿璧……”
剩下的话语就不用说出来了,因为他看见顾琰神色愉悦,嘴角边还衔着一丝笑,便知道自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只是,父亲唤阿璧来是为了什么?顾重庭的事和阿璧又有什么关系?
顾琰给顾重安躬了躬身,然后笑眯眯地说道:“阿璧见过父亲。”
她知道顾重安想问什么,却不打算告诉他什么。父亲这样的性子,过于敦厚良善,非亢宗之子,既如此,父亲就不用知道太多事情了,专心在云山书院当教习,这样就很好。
知道得越多,要负的责任越大。世人常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但是能不配责,同样有灾殃。父亲,就这样敦厚良善下去,就好了。
父祖皆非扛责之人,这是令人遗憾的事,以后的路或会艰难,却总不会比刚重生之时辛苦,顾重庭和连氏已死,顾家一切已经渐渐向好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想到这,顾琰嘴角更翘了些,宽慰顾重安说道:“父亲,祖父就问了阿璧与九殿下有关的事情,旁的都没有说。”——确实,也如此。
顾重安对家中的一切并非懵然不知,单单是当时顾琰出现在忠孝堂,就已经让他够惊讶的了。可是,阿璧仍如此乖巧懂事,和以往差不多,又令顾重安无话可说,最后也只得叹息一声。
对于顾琰来说,此去松龄院唯一的得着,就是越加夯实自己的心,让自己对前路更无畏惧。此外,便无甚可说的了。
告别顾重安之后,顾琰就带着月白返回尺璧院,在经过某个假山时,她的脚步顿了顿,眼神也闪过一抹难言的意味。这假山的右侧,是通往锦缎院的方向。
孙绮罗死了,临死之前都要拉上顾道彷,给予连氏致命一击。谁会想到,那样柔弱的人,会死得那样激烈?像熊熊大火一样燃尽了二房最后一点血脉,无形中也帮顾琰铲除了隐忧。
想起孙绮罗这个人,顾琰心中难免有些涩意。
月白在一旁低声说道:“姑娘,孙姨娘的尸身,已经交给冬棋了。”
连氏一死、顾玮一走,冬棋最后也从西堂出来了。她离开顾家的时候,带着孙绮罗的尸体,这之后的事情,便没有人再关心了。
对于顾家而言,二房都已经过去了,何况是二房的一个妾室?孙绮罗的故事,顾家已经没有人在意了,月白倒不太明白顾琰为何会伤怀了。
顾琰点了点头,将心思从锦缎院移回来。过去已去,不必惆怅;当下正行,这才是最重要的。重现在之事,惜现在的人,她要做的是这些。
当然,顾琰没有想到,她所重视珍惜的人,当晚竟然会在桐荫阁出现。沈度,沈计之没提前和她约定,就出现在桐荫轩了。
“出了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来了?”顾琰平息着自己的心跳,疑惑地看着沈度。他们刚刚见面不久,沈度又再来了,肯定是他有什么事情要亲自对自己说了。
“嗯,是有个事情。皇上欲为我赐婚,赐婚的对象是安昌公主,我已经拒绝了,这事就这样搁着。我怕这事入到了你耳,怕你会多想,我便来这一趟了。”沈度笑着说道。
神容气度都甚是从容愉悦,仿佛在说月朗风清一样,没有丝毫困扰和为难。他没有和顾琰仔细说的是,他来桐荫阁,除了为着这事,还因为他想见她一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已识得“情”字滋味的沈度,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见到顾琰。
顾琰听到他这么说,心忍不住顿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赐婚?为计之赐婚?而且还是安昌公主,这太不妥了!
“皇上,这是要压制你了?若是尚主,那你只能止步于五品官位了,这怎么可以!”顾琰这样说道,声音不自觉地有一丝冷意。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亲事对沈度的影响,而不是旁的东西。
沈度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顾琰,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喜悦和宠溺。阿璧不似京兆其他姑娘那样,只会娇嗔醋给,她说这些话,真的太得他的心了!
“阿璧,你不吃醋?不心生嫉妒?”沈度在喜悦过后,故作心伤地问道,只是他眼中的笑意,怎样都藏不住。
顾琰笑了笑,忽而起了一丝调皮,深情款款地看着沈度,仿似呢喃地说道:“沈大人,我心悦你,知你也心悦我,我何须为这样的事情生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