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苏思曼最后手抖,匕首走势稍斜,又或者若不是她在大病之中,那一匕首足以要了梁少钧的命。当真是他命不该绝,若是那没入他胸口的利刃再向上半寸,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
不过这次也算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那一刺虽没能要了他的命,但,因伤口太深而失血过多却是事实。他昏迷了好几天才缓过来,如今还在静养。
那个无辜的婢女成了苏思曼的替罪羊,其实苏思曼醒来后,听蠡垣提起这事时,一直没想通为什么梁少钧会庇护自己。蠡垣口风很紧,并不多向她透露梁少钧的情况,即便她几番追问,他也都闭口不提。很显然,他会这样,应该是梁少钧的授意。
其实梁少钧的这个说法破绽不少,明眼人稍一思虑便可知。若真是那丫头刺杀他,将那丫头送来的沙洲城县令必定会倒大霉,可事实上梁少钧对此并未下达什么指令,那沙洲县令依然过得逍遥自在。这一点,就是苏思曼也揣度出来了,蠡垣以及那些近侍不太可能想不到。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这也很正常,她对他其实知之甚少。
她只是想,他留着她,将她绑在身边,一定是为了日后慢慢地折磨她。
果不其然,她病还没好利索,蠡垣就拿着帖子,半是恭敬半是胁迫地将她从病床上赶下来参加这个不相干的文中郡王的生辰宴。
苏思曼心中其实不愿意,却扛不过蠡垣那张冷脸。他从中午开始,就一直立在她床前,像块摆在烈日下曝晒也融不掉的坚冰。这令她心中有极强的压抑感,简直叫她连午觉都睡不安稳,总觉得迎面而来一股沁骨的冷意,最后不得不妥协。
也不知道蠡垣从哪里找来一个牙婆,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给她打扮了一番,她病中本来脸色极差,这么折腾了一通之后,再照镜子时竟也挺有那么点赴宴的喜庆,原本苍白的脸色被胭脂一遮,立时泛出健康的红润。
郡王府里热闹非凡,戏台上的戏正演得热乎。
台下的酒席也正酣畅,主宾间往来频频,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
苏思曼坐在东南方的一桌,距离中央方位有很远的距离。趁着蠡垣前去敬酒的当儿,苏思曼也在东张西望。
从前就听说过文中郡王的贤德,她对这位郡王自然有那么点好奇。难得今日进了郡王府,要是看都没看过他就走了,有点可惜。
而此刻,苏思曼正扯着脖子翘首而望,目光随着蠡垣的身影向中央那一桌瞄去。
远远地,她看到他穿着一身黑衣鹤立鸡群一般地立在人群中。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他戴着银色的面具,黑与白的对比相当扎眼。这使得她一眼就将他从若干形形色色的人中找了出来。
出乎苏思曼的意料,文中郡王待蠡垣的态度似乎并不算冷淡,他们好像认识,这从他们连奉三杯就能看出来。离得太远,她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她隐隐感觉到蠡垣应该是提到了自己,因为她看到文中郡王向东南这边投来的目光。她有种直觉,他看的人,就是自己。
蠡垣并没同他说多久便又撤身返回,看着蠡垣匆匆而来的身影,苏思曼恍然大悟。
文中郡王是梁少钧一手扶持的,蠡垣是梁少钧的亲信,文中郡王怎会不认识他呢。苏思曼暗笑自己后知后觉。她随后又想到,为什么梁少钧不直接到郡王府养伤呢,郡王府的大夫不比外头的强太多么。当然,她也就这么想一想,梁少钧的心思,她是琢磨不透的。而且她也不想去琢磨,如今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行刺既然失败,又落在他手里头,她只安心等着他的后招。
从郡王府回来后,又休息了七八日,梁少钧的伤势刚见好转,他就迫不及待地下令赶路,苏思曼知道他是想赶在皇太后生辰前回宫。
就在动身的前一日,消失了好一段时日的碧玺回来了,而同她一道回来的,还有皇甫崇。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