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欧阳氏已经被降了位份,再继续踩她,太后定然不依,若是认真查了起来……
牧碧微皱了皱眉,聂元生后面一句来日方长,她可不怎么相信,这四个字既可以解释为聂元生已有准备,不过要等些日子,也可以看成聂元生对自己的安抚。
——从含光殿里偷出来的香凝墨并修竹隐月砚台,那日聂元生要了去,却没有给她一个详细的交代,牧碧微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甘心。
聂元生见她不接话,却也没有趁机溜走,笑着道:“青衣可是还不放心?”
牧碧微却是当真点一点头,聂元生沉吟着想着该如何安抚她,牧碧微却道:“妾身委实不明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好福气?”
聂元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话中之意,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随即含笑道:“青衣本就是极有福气之人,又何必妄自菲薄?”
“只听侍郎对妾身的称呼,便知妾身究竟福薄福浅了。”牧碧微闻言,却是不疾不徐的接了一句。
“青衣既然占了一个青字,焉知无有足踏青云之期?”聂元生却是洒然一笑,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依下官来看,青衣福址深厚,若能够善自珍重,前途必不可量!”
牧碧微平静的看着他,忽地一笑:“侍郎好口彩,阿善才进得宫来,侍郎也把她绕了进来。”
聂元生悠悠笑道:“昨日下官因事从牧府附近经过,恰遇见了顾奚仆出府,牧家大郎亲自相送,想来就是去通知阿善进宫的?”
牧碧微不知他此言何意,料想应有下文,便点头道:“不错。”
“令祖母乃是大家之女,青衣既然是其唯一的嫡亲孙女,料想虽然进宫才得几日,令祖母定然亦是思念不已的,必有话叮嘱了阿善。”聂元生慢条斯理道,“陛下如今含怒去了华罗殿,阮文仪在帝驾起行前,就先派了人去通知太后并左昭仪,想必今日华罗殿上定然一派混乱,左昭仪为人滴水不漏,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孙贵嫔必然不肯放过机会去凑热闹,因此今晚陛下未必有暇召见青衣。”
他慢慢转过身,留下一句:“青衣亦可与阿善夤夜长谈,也算是聊解思念家人之苦了。”
不远处,顾长福笑容客气,欠身道:“侍郎可是要出宫去?奴婢送你一送。”
牧碧微遥遥与顾长福见了平礼,目送聂元生衣袂翩翩的远去,目中犹疑之色难褪,神色变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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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府,牧碧川独自负手站在丹园之外,阿善做事谨慎而严密,昨日才接到了进宫之诏,头一件不是收拾行李,而是立刻寻到了牧碧川,要他将丹园的人都调到岩轩里去——丹园与岩轩,这两个地方,徐氏固然是名义上的主母,却是一直插不进手的,即使牧碧川离开邺都数年,岩轩也有牧碧微代为看着,牧碧微进宫去了,还有阿善。
如今阿善也走了,生母闵氏好容易留下来的忠心之人,并牧碧微与阿善这些年辛苦积累下来的人手,没有主子撑腰,到底不免被徐氏打发出去。
此刻人都到了岩轩里去,丹园却是彻底的空了下来。
牧家三代以来唯一一个嫡出女郎的住处,自然是精致华美的,但这会景物都被大雪覆盖,却也看不出什么来,牧碧川尚未束发就离了家,数年金戈铁马,对牧府的记忆都已经有些遥远,甚至连妹妹如今的容貌,都不太肯定。
当年匆匆一别,不想竟是近成永诀。
宫中妃嫔方可召家人入宫探望,那也只是女眷……
闵氏去世前握着他与胞妹的手的情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牧碧川闭上了眼,不忍继续去想。
虽然牧齐与牧碧川归来,但下人们都知道府中如今暗流汹涌,行事都格外仔细谨慎,偶尔有下人路过此处,见此情景都知趣的远远绕开。
足足一个多时辰后,牧碧川重新张开双目,眼神清明而坚定,他挥手叫来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小厮:“去告诉阿郎,我想把这园子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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