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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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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2016-03-08 作者: 双面人

79第七十九章

距离上次救保哥儿忠顺王妃说让宁安郡主亲自来谢雪雁已经几个月了,若是别人只怕早在心里想宁安郡主毫无诚意了,不过雪雁却听黛玉提起过,说保哥儿自回家之后,每每夜里惊起,连病了一个多月方渐渐痊愈,故宁安郡主一直未曾亲来。

雪雁想到这里,忙换了见客的衣裳,亲自迎出来。

赵家门口路边早已用帷幕遮着,尽头站着许多忠顺王府和郡主府的护卫,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另有许多太监丫鬟仆妇围着一顶大轿,雪雁忙让进正门。

幸而赵云是举人,他们家的正门按着规格比寻常百姓高了不少,容得大轿进门。

帷幕之外八景镇一干人等见到这等排场,都悄悄议论纷纷,有长氏豆母等人知道雪雁同宁安郡主交好的还罢了,不知道的都十分惊讶,连长安县的县太爷太太都听说了,忙忙地坐车过来,却被挡在外头未得进去。

请进门后,方有丫鬟扶着宁安郡主下轿,抱在宁安郡主怀里的还有侯保。

数月不见,侯保竟生生地瘦了一圈,显出一双极大的眼睛,想是养了几个月已经恢复了,倒也十分灵动,漆黑异常,一见到雪雁便咧嘴一笑。

雪雁回他一笑,方上前请安。

宁安郡主将侯保放在地上,然后亲手扶起雪雁,歉然道:“早说来谢你,偏拖到了这时候,越发显得不诚心了。”

雪雁一面请进厅中,一面笑道:“郡主说得我倒惶恐不安了,原就当不起郡主亲自来谢,现今更当不起了。先是国丧,郡主哪里抽得出空?再是听说保哥儿病了许久,原想登门探望,又恐惊扰了,好容易听周大奶奶说保哥儿养了一个月已经痊愈了,我方放下心来。”

宁安郡主坐定后,道:“真真你是个伶俐人儿,还是这样体贴人意。”

雪雁抿嘴一笑,见到小兰沏茶上来,忙亲自端到宁安郡主跟前。

宁安郡主接了茶放在几上,口内道:“你快坐下,我来一趟,如此叨扰,再劳烦你给我上茶,我成什么人了?”

雪雁方坐下,只见宁安郡主微微抬手,立时便有一个仆妇出门,不多时,便有许多人捧着大大小小的锦匣进来,登时挤满了大厅,宁安郡主笑道:“前儿皇后娘娘赏赐了些东西,我拣了几件精巧别致之物,你留着赏玩罢,别嫌弃,若嫌弃,我可不知道如何谢你了。”

听她说完,雪雁笑道:“这样好的东西,我哪敢嫌弃,郡主既送,我就却之不恭了。”

收下礼物便收了宁安郡主的谢意,日后宁安郡主大可不必担忧自己挟恩图报,毕竟当初谢自己的却是忠顺王府,而非宁安郡主。

宁安郡主面上现出十分笑容,道:“日后你闲了,常去我府里走走,周大奶奶和滟丫头常去,你们见了,也说得上话,我不怕你惊扰。”

雪雁自然愿意同忠顺王府交好,毕竟一家人都是极聪明的人,自己一个举人老婆,无权无势,又不会惹上头忌讳,因此听了这话便笑道:“届时过去,郡主可别将我拒之门外。”

宁安郡主笑道:“便是拒了别人,也不会不让你进门,放心罢。”

侯保坐在宁安郡主腿上,看着雪雁道:“姐姐,下回你去我们家,我给你好东西吃。”

众人听了,不觉莞尔。

雪雁却认真地对侯保笑道:“那可好,到时候保哥儿可不许小气。”

侯保摇头道:“不小气,我有许多呢,吃不完,玫瑰糖,桂花酥,藕粉糕,糖蒸酥酪,都是好吃的,皇后娘娘赏的,外公外婆送的,妈妈叫人给我做的,我今天还给姐姐带了许多。快拿上来,拿上来给姐姐吃。”说着朝跟着进屋的仆妇大声吩咐道,小小年纪,很有气势。

一语未了,果然有两个青年仆妇各自捧着一个朱漆描金的梅花攒盒过来。

东西送过来了,侯保反而不知道说什么话了,挠了挠头,道:“给姐姐吃。”

宁安郡主一直含笑看着,吩咐道:“先拿两样放在赵大奶奶跟前。”

一名仆妇立时挑了四样放在雪雁跟前的几上,皆是一色定窑白碟,碟子里的点心并不多,却十分精致,雪雁常吃,一眼便认出是内造点心。

宁安郡主笑道:“你家常不缺这些,只是保哥儿送来了,你尝尝罢。”

侯保睁大眼睛盯着雪雁,不住道:“姐姐吃,姐姐吃。”

雪雁笑道:“好,我尝尝保哥儿拿来的点心。”说着拈了一块小小的桂花藕粉菱糕,入口即化,和从前是一样的味儿,只是冬日并无桂花,想是收的秋季的桂花做的。

侯保见她吃了,笑嘻嘻地道:“好吃罢?这是外婆给我的,我最喜欢吃了。”

雪雁吃完一块,笑道:“好吃,多谢保哥儿还记得我。”

侯保听了,十分得意。

宁安郡主摸着爱子的脑袋,问雪雁道:“荣国府老太君仙逝,你去了没有?”

提到贾母,雪雁收了脸上的笑容,点头道:“自然去了。也是朝廷恩典,礼部奉旨钦赐白银五百两治丧,又命以国公夫人之诰命入葬。”

贾代善当初袭爵,却是国公,因此贾母仍是超品的国公夫人。

宁安郡主笑道:“听说才咽气便闹了分家,我这几个月照料保哥儿也不大出门,别人来了,除了几个相熟的我都不见,见周大奶奶十分哀戚,也不好问她,恐惹她伤感。”

雪雁亦不愿多少,避重就轻地道:“分家时,大老爷倒也退了我们姑娘许多东西。”

宁安郡主点头道:“我听说了,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呢,也不知道是笑话史太君刚咽气两个儿子便如此,还是笑话他们家二房贪心不足,倒都可怜贾将军,还说他比二房略懂有些善心,当家作主后反将府里能有的林家之物一一退还。”

雪雁垂头听着,暗暗一叹。

谁说贾赦糊涂透顶?分明精明得很,当初要纳鸳鸯为妾难道是看上鸳鸯的美色?决计不是。鸳鸯虽生得标致,却较之袭人等逊色许多,他是看中了鸳鸯管着贾母的梯己,而贾母是打算将所有梯己都留给宝玉的。赏赐秋桐给贾琏也是表明支持贾琏娶尤二姐,表达出对于凤姐的不满。如今归还东西,未必不是料到如此结局,将侵吞孤女绝户之财的罪名统统推到二房头上,毕竟当初他贪污的也只是一些,不如二房得的多。

宁安郡主见她不说话,知她不好议论旧主,笑道:“荣国府丁忧,不好出门,外头只是说说,未曾传到他们家去。他们府上落到这样的地步,也是自作自受,你少去些。”

雪雁心里固然不愿意多去,偏她干爹干娘在荣国府当差,只得道:“我干爹干娘在府里当差,总不好不走动,年下还得送礼呢。”

宁安郡主一想也是,便不言语了。

沉默了一时,宁安郡主道:“你干爹干娘是荣国府的大总管夫妇罢?”

雪雁点头笑道:“正是,当初老太太恩典,叫我认了干亲。”

宁安郡主心中了然,当初雪雁救了保哥儿,忠顺王府查过雪雁的亲友来历,因雪雁未曾求恩,王府便想施及其家人,然而却发现她和黛玉、于连生更亲密,反与赖家不过是情面上的来往,赖家却待雪雁极好,俨然亲生一般,因此忠顺王府瞧出眉目,便歇了心思。

宁安郡主何等敏慧,自然看出了赖家的打算,同时也查到了他们家没少从荣国府里捞钱,难怪雪雁同他们并不亲密,只怕心里知道他们从荣国府贪墨的,多是林家的银钱。

荣国府侵吞了黛玉的家产,赖家捞钱的只有从此处出来。

想到这里,宁安郡主笑道:“他们面上待你不错,你也不能太过疏远,只是难为你了,好好的一个女人家,偏有这么些是非。”

雪雁淡淡一笑,道:“当初我也得了济,自然不能忘恩负义。”

赖家为人处事虽远胜荣国府诸人,但是若自己找管家,决计不要这样的蠹虫,荣国府是朝廷的蠹虫,赖家便是荣国府的蠹虫,因此雪雁只维持着面上的情义,好在她一直同赖家亲亲热热的样子,倒也未曾引得赖家怀疑,不想却被宁安郡主瞧出来了。

宁安郡主甚为赞同,道:“这倒是。”

忽而话题一转,笑道:“上回你救了保哥儿,借了别人家的衣裳给保哥儿穿,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雪雁答道:“是本家的小侄子,和保哥儿差不多的年纪,我已做两套衣裳与他道谢。”

宁安郡主笑道:“该当我们道谢才是。我叫人预备了两套新衣,一个金项圈,一个长命锁,都带过来了,等我走了,你替我转交罢,并替我多谢。”

雪雁含笑答应了,果然有仆妇将东西捧上来。

宁安郡主起身告辞,道:“一会子还要进宫去,竟不能多留了。”

雪雁知道她不会在自己家用午饭,便送她上轿,亲自送到门口,看着一干人等转身离去,正欲掩门,便见乡邻之家的女眷妇人来问究竟。

雪雁笑道:“是京城里的贵人,过来瞧瞧我,只是排场大些。”

正说着,见到一名中年妇人下了轿子,一群丫头仆妇簇拥着过来,雪雁微微一怔,便听那妇人笑道:“这是赵大奶奶罢?果然名不虚传,今儿冒昧来访,还请千万别计较。”

旁边早有长氏低声道:“是县太爷的太太。”

雪雁忙上前行礼,笑道:“太太贵脚踏贱地,令下户蓬荜生辉,快请进来。”

知县太太笑道:“赵大奶奶实在是过谦了。”

方才郡主坐轿出来,她立时上前请安,奈何却被护从所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轿离去,当初他们抓了那些拐子,虽然立了功,也得到上头的恩赏,同上头守备家交好起来,但是拐子被忠顺王府带走,知县却并没有就此升官。

当初侯保之事并未宣扬,连小兰等人都不知道侯保的来历,更遑论别人了。

若是知县夫妇知道当初被赵云带走的孩子是郡主之子,死活也得拦着他,好自己立功。

忠顺王府和宁安郡主知道这个道理,故命底下人等不许泄露此事,又将一干拐子悉数安插罪名处死,一丝消息未露,恐他们报复赵云夫妇,外头也就只有黛玉和于连生听雪雁提过此事,别人都不知道了。

虽有人疑惑过雪雁夫妇登门后王府便寻到了侯保,但是忠顺王府对外却说是雪雁夫妇找到了陪着侯保顽耍的一个小厮,尔后从中得到线索,抓到拐子,从别处找到了侯保。

长史官一干人等知道忠顺王爷的手段,外人一问,都是如此回答。

知县太太进了大厅,宁安郡主所送之物都放在厅中,并未挪走,几乎挤满了大厅,但是锦匣箱笼瞧着便觉得十分珍贵,她见了便开口笑道:“想是到了年下,郡主特特亲自来给你送东西?竟不知道你和郡主这样好。”

雪雁见微知著,含笑谦逊道:“郡主觉得城里闷,过来散散心,这不,还赏赐了许多东西。说起来,不过是旧主的情分,不然,我哪有这样的体面。”

知县太太听了,道:“听说你救了郡主的公子?”

雪雁几次进城,又在京城里住了许多时候,自然听过忠顺王府对外的说辞,心中十分满意,因此不受知县太太的打探,笑道:“此话从何说起?”

知县太太笑道:“不然怎么劳烦郡主亲自来谢?”

雪雁笑道:“说起来,真真是机缘巧合,上回认出了拐子拐走了保哥儿的玩伴,方认出拐子来,县太爷就此立了功,听说上头守备府十分谢过县太爷。我们原不知保哥儿丢了,只将孩子送到忠顺王府,王府抓了拐子,反审出了保哥儿的所在,故郡主对我另眼相看些。”

知县太太听了这番话,心中和传闻一对,倒也八、九不离十,便信了,笑道:“也是你们的福气到了,竟能得宁安郡主如此相待。”

雪雁赞同道:“可不是,真真是我的福分。”

知县太太见从雪雁这里打探不出什么,暗暗惊叹她的缜密,便起身道:“我也是听说郡主到了才过来,不想竟没说上话,倒在你这里坐了一会子,该回去了。明儿你闲了,常去我那里走动走动,别常日在家闷着,也无所事事。”

雪雁笑着应是,送了出去。

回来收拾东西时,刚搬进自己卧室,打算清点后好放进耳房,猛然见到房内人影晃动,险些惊叫出声,待一细看,却是赵云,不觉得恼羞成怒,道:“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赵云刚换了衣裳,听了这话,作揖道:“夫人见谅,原是我的不是。”

雪雁扑哧一笑,先吩咐小兰去烧热水,然后拉着他上下打量,见他一路奔波,面庞黝黑了许多,人也清瘦了,不禁十分心疼,道:“观月和赏风都是如何照料你的?竟瘦得这样。”

赵云反手握着她的手,同进里间,道:“别怪他们,是我急着赶回来,未免累些。”

雪雁忙道:“一路可平安?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雪,途中可难走?”

赵云笑道:“放心,人多势众,来时又有林淑人的庄头掌柜进京交租子送米面柴炭,哪会出什么事情?我已看过了你买的那些地,都是上等肥沃良田,逢到风调雨顺,收成极好,今年的租子也交了,不过只有秋季的,共是一千余两,还有二百亩地的租子二百两,统共一千三百二十七两,我都一并捎回来了,一会子你数一数收好。”

雪雁奇道:“咱们七八月才买地,怎么倒交租子了?”

赵云坐在炕上,道:“按着时间算,咱们这里过户,那边尚未收成,是该交的。上一年他们没有交租,已经对朝廷感恩戴德了,我过去了,若不收,他们反而惶恐。”

雪雁疑惑道:“依你这么说,西山下的怎么没送来?”

赵云道:“没有送来?”

雪雁点头道:“咱们家的租子送来了,共是纹银五百两,白米二百石,各色梁谷十斛,柴炭三千斤,野猪、腊猪、野羊、家羊各是四个,腊野鸡、腊野兔、风鸡、风鸭、风鹅各是四十只,活鸡、活鸭、活鹅,亦是四十只,还有一些干菜干果,都叫人收着了。”

赵云道:“听着今年年景好,东西比往年多了两成。听说京城里下了一场大雪,想是西山晚些时候送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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