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单兵战斗力实在有限,刀法高不成低不就,箭术更是拿不出手,就连骑术,也是这半个月才练出来的。
如今单枪匹马,面对三个精于暗杀的刺客,他连丝毫反击的能力都没有,除了祭起郡主师傅的“逃”字诀,别无他策。
他一路逃亡,在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异常小心谨慎。
他没受过野外生存的训练,后面的追兵也不会给他学习的时间,饿肚子的时候,又不敢随便进入村镇,好在沿途不时遇上逃难的流民,还有专做流民生意的小贩,要价自然不菲。
他对这时代的物价完全没有概念,只有挨宰的份,随身携带的那个元宝早已被铰成了碎银、兑换了铜钱,所剩无几。
在跟流民和小贩不多的交流中,他粗粗学会了这时代的官话——河南话,加一点家乡口音,别人自然当他是海州的流民。
至于那口标准的普通话,一旦暴露,很容易招来麻烦,因为北国的汉人早已臣服在异族的脚下,先是辽人,现在是金人,向来被宋人鄙视。
说到底,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护身甲和策划人的头脑。
不过狼牙队显然知情,那名射手主要射他的脑袋和四肢,就算射不死他,只要伤了四肢,就逃不远了。
倒是小飞一直毫发无损,固然因它反应灵敏,但刺客也没有针对它,有违“射人先射马”的战场训条,不知是担心失去他的踪迹,还是怕伤了郡主的爱骑?
好在他的性格一向是乐天派,把这场追杀当做上天赐予的礼物,为了锻炼他在这时代的生存能力。
除了身体的潜力被激发出来,他的策划大脑也发挥到极致,审时度势,信手拈来后世的经典战例,运用到自己的逃亡策略上。
比如,他在一条河上,来回过了四次;又比如,他变回金兵的身份,混入一队运送战利品的金军中,还顺了一把用惯的弯刀……
总之,接下来的几次刺杀,都是有惊无险地避过了。
直到近了江边,他才进了这座无名小镇,打听到了过江渡口的方位,又得知因为兵荒马乱,渡钱也水涨船高。
他一合计,身上的盘缠勉强够付渡钱,所以看着那从未吃过的面点,虽然只需几文钱,也只能空流口水,算是尝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
本以为小镇的乡兵盘查森严,刺客混不进来,他可以喘息个半日,没想到狼牙队真如附骨之疽,竟然当街行刺。
还好他见机得快,顺着探好的路线逃了出来。
身后的锣鼓声逐渐远去,前方出现了一片小树林,这是他踩点过的地方,基本上安全了。
明日不由放松马缰,从怀里掏出一个浑水摸鱼来的鹌鹑馉饳儿,对死去的李大爹道个歉,香喷喷地吃起来,味道不错,像后世广东的油角,要是放点糖就更好了。
来到林中小道的入口处,他警惕地勒住小飞,观察着远近的路面和光秃秃的树木枝杈,确认没有可疑的痕迹,这才打马前行。
不曾想,刚踏上小道,一直平稳的小飞,居然马失前蹄,向前一矮,同时发出一声嘶鸣。
不好,有情况!他发觉不妙,身子却已跟着倾倒下去。
毫无预兆的,一杆标枪从凹陷的沙土中凸显,迎着他的面门戳上来,跟着冒出的是一张冷厉的脸,原来是陷马坑,刺客藏在坑里,难怪连机警的小飞都没有觉察到危险。
明日的大脑在电光石火间,判清了形势,刺客三人组分开了,在小镇中刺杀的是先手,后手则在这里。
既然自己能想到这个路线,他们也能想到,他等于自投罗网了。
他虽然身临绝境,却并没有绝望,这些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磨练,即便在睡觉和大小便时也绷紧的神经,令那死亡关头才爆发的潜能,逐渐演变为身体的本能。
他的肢体不经过大脑,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手中的弯刀顺势撩下去!
他不求格开标枪,只求令它略略改变方向,就可以避开这必杀的一击。
万万没想到,一根狼牙棒也破土而出,砸向他的天灵盖!
这支狼牙队,竟有两人埋伏在这里,敢情,小镇中的射手只是赶蛇出洞,林中小道的陷阱才是真正的杀局。
大约他们也明白,一旦让明日过江,就很难缀上了,更别提杀掉他。
锋利的标枪和周身铁刺的狼牙棒,一齐向明日的脑袋上招呼,即便他避开其一,也逃不过其二,看来是绝无幸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