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酒楼伙计领着一对抱琴的父女来到多隆面前。“客官,是您请他们来的?”
多隆看看这对父女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陈恂,陈恂见那女子身上穿着虽然粗陋,也未施粉黛,但却有几分清丽之色,当下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元宝塞到老人手中,又附耳在老人耳边交待几句。
老人攥着银子连连道谢,旁边伙计搬来凳子,老人坐着抚琴,女子站在父亲身前,随着琴声响起,女子的歌声悠悠荡荡飘向半空,如潺潺小溪流进每位食客耳中。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词悲曲更悲,又出自苦难人之口,已是悲得不能再悲,同桌的几位纨绔子弟只听得心中腻味,因酒醉而畅快的心情被这一首歌浇灭,要依着以前的脾气早就拍桌子摔盘子,一展纨绔子弟的霸气雄风了。可这对父女是多隆请来的,歌又是陈恂选的,一个是圈中霸主,一个又请客做东,只得强忍下来,但也在嘴中发着不满的牢骚。
而另一桌却是又一番光景,都道酒入愁肠愁更愁,班布尔善虽拉着哈三大倒苦水,但对方只是个下人,除了点头嗯啊是以外,没有半句称心体己的话安慰,此时忽闻那词那曲,犹如潦倒他乡遇故知,高山流水遇知音,只唱得心都要碎了。“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这唱的不正是自己吗?转过身循声看去,醉眼出西施,只觉那卖唱女子眉目清秀,身姿曼妙,如莲花般虽无妖艳倾国之色,却是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韵味,瞬间回荡在耳中的歌声仿佛已变成呢喃的春雨,轻轻洒洒淋在他这片枯旱的土地上,龟裂的土地贪婪吞吸着这甘露,一颗颗小草从土里钻出,一时间愁怨的心情如春回大地,整个人都变得心旷神怡起来。
女子的歌声还在继续,与陈恂同桌的纨绔子弟抱怨声越来越激烈,几人瞧着陈恂和多隆对他们的牢骚并无不郁之色,甚至还微微点头有些赞同的样子,立时心中再无顾忌,其中一名脾气最爆的少爷拍桌而起,打断父女的琴唱。“唱得什么玩意?不知道还以为谁家出殡呢,给老子换了!”
班布尔善正摇头晃脑听得如痴如醉,微眯的小眼看得意乱情迷,猛然被这位少爷的喝斥声打断,顿时就如同那初婚的新郎,眼瞅着要入洞房时却被告知新娘是个男人,心中一股无名火噌噌往上窜,但又勉强还有一丝理智压着,想起这些纨绔子弟的背景,别看他们成事不足,但凭借几人深厚的背景,败事还是富富有余,只得转过身一杯接一杯再次借酒消愁嗯……消火,他却忘记酒不但消不了火,还会助燃。
陈恂一直暗中观察着班布尔善的一举一动,眼见他转过身去只专心喝酒,心下一沉,莫非计策要失败?
桌上其他几位少爷公子二世祖见陈恂和多隆并没有因为同伴的爆发而生气,当即借着酒劲开始跟着起哄。
“大好的日子挑这么一首破歌,这不是扫哥几个的兴……”
“就是,换一个,换……”
“不如来首******……”
“******好,就******……”
“要是不会唱让哥哥教你……”
“嘿嘿嘿……”
“哈哈哈……”
几人越说越兴奋,有两个胆大的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歪歪斜斜走向卖唱的女子,看那架式分明是要亲自上演******……
这对父女虽是穷苦百姓,但能在京城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靠卖唱生存,自有一套应付的办法,女子本就长得有几分姿色,平时也经常会遇到各式各样好色之人,哄骗调戏,威逼利诱,强拉硬抱哪样没见过,此时脸上虽是惊慌,但眼中并无半点失措的神色。陈恂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看到女子目光所瞄之处眼中一亮,抬手按住想要站起来帮忙的多隆。
“弟弟,你……”多隆不解的看向陈恂,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位兄弟并不是那无情之人,怎能眼睁睁看着无辜女子受辱?
陈恂拿起桌上酒壶给多隆杯里倒满。“放心吧,人家不比你傻,受不了委屈!来,咱兄弟俩喝一杯,预祝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