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陈恂从甬道走过时,一只只手好像地狱里伸出的鬼爪,抓向他的裤脚。
“你冤个屁,斩你三次都不为过……”
“我让你瞪眼说瞎话……”
“你还不去死……”
陈恂一边踢踩着这些手一边破口大骂着,他早已知道,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冤的,反而个个都该死。
被他连踩三脚那只手的主人,因为嫌弃老母常年卧病在床,竟然强行给自己的母亲灌下砒霜,这种人渣只斩一刀真是便宜了他。
被他踢脱臼手腕的犯人,因为贪恋兄嫂的美色,竟然残忍的将自己亲兄弟用斧头砍死,推下枯井,现在居然还有脸让陈恂救他。
还有那个被陈恂连踹五六脚的犯人,见财起义,抢劫杀人,居然还喊冤,踹死都不多。
吴世福虽然昏庸,但这些是个人就能看懂的案子,他是不会判错的,为了耳根清静,陈恂也只能以暴制暴,那些企图通过他保住小命的该死之人,个个都被打得再也不敢有什么奢望,他们终于知道,这位东青天不单单是个活菩萨,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活阎王,牢房总算清静下来。
俗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吴世福也是命催的,知道自己牢狱中有个会断案的狱卒,断案时加了小心,可他就好像被鬼蒙了眼,九头牛也没能拉回他向死亡迈出的脚步,看来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老天也知道如果他不死,将来就会有被他冤死之人。
老天为了挽救世人,又降下一宗奇案给吴世福,彻底将他推上没有回头路的独木桥。
距离县城三十里外的李家村有一户人家,家中原有兄弟二人和年迈的老父亲,哥哥王福勤劳,又有些头脑,不但娶了媳妇,还养下两个孩子,而弟弟王禄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年近三十还没娶妻,整天就窝在家里也不出去挣钱。
王福见王禄如此,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交待让他照顾父亲,每月他多挣出一份钱给王禄生活用。王福出门做生意去了,王禄在家照顾老父亲,到也算用心。
有一天老人吃过晚饭后早早上床睡了,可谁知第二天早上就死在床上,王禄有一厘花一厘的主,没有钱为父亲下葬,只好托人通知王福,王福赶回来时已经是七天后,问王禄父亲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王禄支吾着说不出来,王福就起了疑心,再加上村中有长舌妇呆着没事传闲话,被王福的妻子听去,回去一说,王福就把王禄告上县衙。
听说出了人命官司,吴世福这回多长个心眼,把仵作、县丞、管家全部带上,来到村中。
此时已是三伏天,老人的尸体停放八天早已腐臭,仵作戴了三层面罩也挡不住令人作呕的气味,不过他还是仔细的将老人尸首从上到下检查一番,连为数不多的头发根也没放过,证实并无致命伤。
按照惯例,仵作又拿出银针探喉,当银针拔出来时,一直跪在地上的王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大人,银针探喉银针变黑,可能是体内残留的毒药所致!”仵作把银针呈现给吴世福看。
“再探!”吴世福冷冷的瞥一眼张目结舌的王禄,他此时已经认定就是这小子毒死自己父亲,要搁以前,直接把犯人押回府,定案画押,若有不服,大刑伺候。不过因为现在有了陈恂的存在,所以他加了小心,让仵作把验尸程序走完。
仵作再取银针刺进尸首的腹部,取出后果然又是黑色,这回不等他禀报,吴世福已经拍案而起,命令押解疑犯回衙门。
回到县衙,不管是县丞还是管家,都对此案没有异议,一向刚愎自用的吴知县有人劝阻时尚且不听,此时手下人又都同意了他的观点,那就真是“铁案如山”了。
谁知这个王禄虽然好吃懒做,但也颇有一根筋的潜质,无论如何用刑就是不肯招供,只打得皮开肉绽,骨裂筋折,王福在一边看着于心不忍,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当初报官也是一时气愤王禄没有照顾好父亲,不但致使父亲的尸体变腐发臭,连去世的原因也说不出来,加上想堵住那些长舌妇的嘴,再借机吓吓王禄,可哪想到真的报出事来。
凭良心说他还真不相信自己的王禄能毒死父亲,王禄固然有毛病,但心并不恶,每次被他数落时,也只是听着,虽说是左耳进右耳出,却从无怨恨,对父亲更是百依百顺。
此时见王禄已经奄奄一息却宁死不认,连忙跪在堂前恳请老爷再详察。
铁案如山的吴知县哪里肯听,只说是刁民心存侥幸,只有用大刑才行,不但把多年未用的竹签子取出,更让人从库房最里面的角落取出一双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鞋,置于炭火之上。
竹签子被从手指尖钉进去,十指连心,只钉进一根,王禄便疼得昏死过去!
王福跪在堂上磕头如捣蒜,恳求着这官司我们不告了,那吴知县冷笑一声,你当这里是你家开的,想告就告,想走就走,若再啰嗦,连你一起打!
什么叫昏官无能丧天良,王福宁肯挨着板子也不住口的为王禄求情,县丞也在一旁劝说着,吴知县却还是让官差将烧红的铁鞋穿在已经痛昏过去的王禄脚上,从昏迷中疼醒的王禄只叫得天地色变、鬼神避舍,整个县衙在朗朗白日下阴风四起。有人传说,那天真的有人白日见鬼了,就围着县衙不停的转。
那不是鬼,那是一个人因为痛极从体内被逼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