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宠低头愣了一会儿神,略一思忖又生一计,脸上恢复那淡淡的笑容,烛影闪动下变得有些诡秘,安慰道:“将军莫急,宛城兵少,关兴亦不过两百精锐,况其行事方正,将军以势压制,取之不难。”
曹仁摇手道:“我亦知如此,奈何襄樊重地,大军不敢轻动。”
“将军宽心前去,想那东吴吕蒙,亦非善与之辈,卧榻之侧怎肯坐视关羽势大,但有书信去,必可羁绊荆州军一二个月。”满宠双眼透亮,直视窗外,仿佛看穿了远处吕蒙和关羽的五脏六腑。
“量宛城数千弱兵,即便有关兴二百骑又济得了什么事,我亲率主力前去,两个月足矣,襄阳便有劳伯宁了。”曹仁主意已定。下令道:“命夏侯存领本部为先锋,抵城下寨,我大军旦夕便到。”
“将军,我再奉上锦囊一个,若事不偕,将军可依计而行,必获全胜。“满宠的笑容里有点阴沉。
“幸亏有伯宁,如此甚好,万无一失矣!”曹仁大喜。
宛城备战如火如荼,不过旬日,天气骤然变冷,这天早晨,乌云四合,寒风凌冽,赵文站住城楼上,看着天空。忽然,大地之间发出了阵阵的颤抖,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一大片的敌人,和天边的乌云接连在一起,有种无边无际的感觉。
赵文叹了口气,不管自己有多不情愿,苦战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昨日曹仁已至,休息一日,今日必然攻城,宛城上下早已做好准备,饶是如此,亦让人心惊。
一个个整齐的方阵,跟随着雄厚低沉的鼓点,踩着划一的步伐,朝宛城而来。那鼓声就像是敲在赵文的心口上,惊的心跳也跟着鼓声而砰砰地跳,耳朵里只有鼓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赵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那排山倒海的气势让赵文有点觉得透不过气来,不禁手扶着城墙,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正规军可不是民兵可比,真正来说,此战方为赵文首战。
突然一只手拍上赵文的肩膀,赵文惊了一下,回头看是关兴,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有点紧张吧,我第一次上阵也是这样,过了此仗就好了。”关兴在赵文耳边低语,“须知将为兵之胆,切不可露了怯。”
赵文看看身边,士兵们大都呆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关兴猛地快步走向城楼高点,抓起鼓槌用力击打,“嗵、嗵、嗵”,其余各处战鼓也跟着响起,已方鼓声大震,如滚雷般在宛城上空翻滚着,耳边再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赵文觉得豪气渐渐凝聚,自丹田而起。
“展旗”,侯音大喝一声,城楼上的大纛腾空而起,迎着凌冽的寒风烈烈作响,黑色的旗面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汉”字。
赵文看着大纛,浑身血液也沸腾起来,张了张因紧张而扯紧的喉咙,大声嘶喊:“曹贼暴虐,血战到底!”
曾阿牛等在身边的本部军兵跟着大喝,“血战到底!”城墙上的士兵也都跟着以刀把有节奏地敲打着城墙,大喊“血战到底!”。登时气势如虹,仿佛形成强大气旋,将敌军的重重杀气驱散于无形。
曹军距宛城约四百步停了下来,一起大喊“嗬”,前排巨盾剁在地上,一阵尘土扬起,后排层层叠叠,枪戟如林,刀剑如海。中军飘扬着曹军战旗,猩红的“曹”,“夏侯”字样很是刺眼。
赵文慢慢地平静下来,见敌中军往两边一分,如哪咤分海一般,战旗飘动,知道是曹仁、夏侯存等要出阵了。遥指夏侯,“看那夏侯老贼,胆小如鼠,前日锣鼓一响,就变成缩头乌龟。”
众军大笑,将紧张一扫而空。曾阿牛刚吼得满脸通红,额头都沁出些汗来。听见此话,机灵一回接着就喊,“锣鼓一响,夏侯丧胆!”一众军士笑不可抑,跟着大喊,“锣鼓一响,夏侯丧胆!”城墙上战旗乱舞,笑骂不已,敢情不把城下曹军放在眼里之势。
夏侯存脸色铁青,眼红似血,若他是主将,怕是早下死令攻城。曹仁睁眼望向城楼,见宛城战意盎然,旌旗飞舞,士气高昂,有些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