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辙没有作声,拦路的哨棒也没收回来,北面冲过来的那匹马就到了近前。
一个穿白挂皂,头戴范阳帽,脚踏黑色软底靴,腰挎单刀的家伙飞身下马,左手按着刀柄上前一拨哨棒:“莫相公陪着客人马上就到,闲杂人等赶紧让开!”
卜辙原来的兵器是一把七尺长的断魂锛,重量六十多斤,他的臂力起码有七百斤。
头戴范阳帽的家伙大咧咧一伸手,不仅没有把哨棒拨开,反而被一股大力震得身形一晃。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这一下丢了脸面,头戴范阳帽的家伙脸上可就不好看了,不过他没看卜辙,而是对店小二喝道:“小儿子(宋朝的店小二),究竟怎么回事?”
“周都头,实在不干小人事。”店小二果然见过大世面,虽然浑身都不自在,但是说话却丝毫不走样:“这位小管家一定要东跨院,刚才就在理论。”
“放肆!”周都头一个后撤步,哐啷一声拔出单刀指着卜辙:“你是何人,竟敢扰乱朝廷公干?”
卜辙收回哨棒往身边一顿:“小爷是住店的客人,和朝廷公事何干?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趁早滚远些。莫说一个小小的都头,如果等到我家大官人和小娘子发脾气,你后悔都晚了!”
周都头眼角一扫马车,车辕上的“牟记”两个字赫然在目。
略一愣神之后,周都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本都头纵横黄河两岸近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牟家。哪来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卜辙左手一紧刚想发作,结果马车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掌嘴!”
卜辙闻声左脚一踢哨棒头,右手抓住哨棒借着惯性反撩而出,棍头由下而上砸在周都头的右肘麻穴上。
这一下出其不意,周都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单刀再也无法握住,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也就这个机会,卜辙跨步上前,提起右掌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嘴巴。
按照卜辙的力量,虽然毫不经意甩出两个嘴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周都头的嘴角当场出血。
腾腾腾,周都头摇晃着身子连退三个大步,噗嗤——一口鲜血喷出,周都头的两颗槽牙掉在大街的石板路上叮当有声。
马车里面及时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走!”
卜辙本来还想冲上去教训周都头,现在只好赶紧退回来,因为马车已经再次启动,他必须带领铁卫队立即跟上。
周都头还在发愣,四周看热闹的人顿时嗡嗡声四起。
“马车靠右侧行驶,全体保持戒备,但不要有多余动作。”
马车里面李宪低沉的声音再次传出,车后面的卜辙、申豹等人这才发现街道北面出了状况。
一辆金色浮屠顶的马车,双马驾辕,四角披花挂彩迎面而来。
马车前面是八个手持长枪、头戴范阳帽的步军开路,马车后面有一群挎着单刀的黑衣人骑马跟随,马车两边分列八个穿戴皮盔皮甲的马弁随扈。
卜老三操控方向舵,但是已经把头微微低下:“大官人,马车后面就是吕家寨的人,领头的那个家伙就是吕骥。”
“我知道。”车内的李宪声音没有什么波动:“现在发生冲突对我们不利,马车尽可能靠边,让他们先过去。”
没想到李宪想息事宁人,对方却不愿意。吕骥右手一挥,身边的一个黑衣人策马加速,越过马车冲了过来。
卜老三眼角一瞟,来的竟然是一个俊俏的女人,嗓音虽高却不失动听:“此处已经净街,你们为何闯进来?”
“胡说八道!”马车内的清脆嗓音正是薛沁儿,但是语气更加跋扈:“只有官家出行才会净街,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扰乱朝廷法度?”
黑衣女人身子一挺:“我们奉命护送——”
金色浮屠顶马车里面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住嘴!谁让你胡言乱语?赶紧到下榻之处,不准节外生枝。”
“是,莫大人!”黑衣女子策马往旁边一闪,金浮屠顶的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过去了,排成两列纵队的黑衣骑兵三十六人也过去了,黑衣女人摸了摸腰间的刀柄,似乎很不情愿的冷哼一声策马跟上。
薛沁儿压低声音嘟囔一句:“真是奇怪,除了吕骥手下的四十八将之外,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一帮索奴当护卫,不知道马车里面的莫大人究竟是谁。”
李宪的声音也不高:“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绝对不是护卫这么简单。我们走,直接赶到天齐庙附近找地方住下来,看看还有什么幺蛾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