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偷袭贼兵老巢,全赖方贼往昔一个属下叫方小乙的孩子。此人......”他把方小乙的遭遇以及这回大胜立下的功劳说了一遍:“望相公怜他身世孤苦可怜,免他往昔不明事理跟随起兵之罪,让小子带他一同回去,好生调养,盼着有一天能重新为相公,为朝廷效力!”
方小乙的事童贯却真不知道。听他说得传奇,便仔细问他是怎么认识方小乙的。宁泽老实把去年在湖阳和方小乙相遇的情形说了,只是略过绑架陈金龙一节不提。
童贯哈哈大笑:“真是奇缘一桩。若非如此,你们又焉得立此奇功?”一点头,也答应了。再勉励了几句,无非是男儿志当高远,将来还要记着为国效力等等。便让他二人出了大帐。
真是皆大欢喜,韩世忠笑道:“兄弟,可恭喜你,这边要回家了。”语气里更多的是有些不舍。
宁泽心里也有些难过:“五哥,一路走来,真是多承你照顾,兄弟这一去,也不知咱俩啥时候再能相见——”
“咳,有这份交情,还怕没相见的一日么?”韩世忠使劲拍拍他肩膀,不再多说。
回到营中,宁泽把自己的想法对方小乙说了,征求他的意见。也不知触动了他哪根神经,方小乙哭得稀里哗啦,当场就谢谢宁泽的恩情,他现在哪里有安身之处?自然愿意追随。
他打算第二天便动身回家,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多等了。
当晚,韩世忠召集了五队的弟兄,齐齐聚到一起,给队副送行。正是大胜之日,军中正好传令让队伍狂欢休息几天,敞开了吃喝。韩世忠便弄了两大坛子酒,张长武、王三泰、王六斤、蒋富通等等弟兄,轮番来给他敬酒。本来恨死了这个发明十二条军规的小白脸副尉,如今大家都成了生死之交,那些情分,都化成不舍的眼泪,融入了酒中。
第二天上午醒来,宁泽还在头痛欲裂,王渊又把他和韩世忠叫到帐中,亲自给他送行。
今日是端午,军中虽然粗陋,但还是摆下了粽子、雄黄酒等物事,应个节气。王渊是军中主帅之一,当然不好和他二人胡闹玩笑,只是略具意思喝了几杯,说了些增进感情的话。又拿出五百贯钱送给他做盘缠。
宁泽死命推脱不要,无奈王渊把脸一沉:“若是嫌少,那也就罢了。多了老夫也拿不出来。”
见老头说得坚决,只好收下。忽然想起一事,临走的时候想问问清楚:“相公,昨日童帅节帐之中,还有两位相公却不认识,不知是谁?”
王渊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淡淡笑道:“子霑果然心细如发,这也观察出来了?呵呵,人家正是刘延庆刘相公,还有一位,是节制河东军的都指挥使方相公。我那副帅方子渝,正是他的侄子——”
宁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两位,难怪昨天笑得如此勉强。敢情,一个是儿子的功劳没人提起,风头都被他抢了,当然不爽。另一个呢,嗯,方子渝那厮看来也真不是个有肚量的,多半把在颍昌的过节都说给他这个叔叔听了。
将来遇到这二位,一定要小心了!宁泽暗暗告诫自己。
该办的手续都办了,王渊特意派了四个亲兵,给宁泽一路送行。这是必须的,现在方小乙走路都还困难,自然要安排几个人抬着他。
韩世忠和宁泽并肩骑马送出大营二十几里,宁泽驻马笑道:“五哥,回去吧。来日稳定下来,就给兄弟个信儿,到你跟我那嫂子成亲之日,小弟定来贺喜!”大军行踪无定,通信不便。只能靠韩世忠给他写信。
韩世忠见他惦记自己和梁红玉的事,嘿嘿一笑,点头不语。
长江岸边,热风拂面,二人拱手作别。宁泽手提缰绳,双腿一夹,带着方小乙便朝家乡奔去。
剩下韩世忠在江边伫立良久,目送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