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音色落下,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呈现在凰清歌的视线中。
来人正是当今皇上南宫煜。
“下官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凰清歌跪地施礼,她不明白皇上恰在此刻来到定王府。
“起身吧。”南宫煜挥手一扬,随后去拉住南宫绝的手臂。
“九皇叔,说好的今日教导煜儿一套剑法,现在时候不早了,九皇叔,我们去教场吧。”
“等一下,煜儿。”南宫绝笑意连连,他抚着南宫煜的头道:“凰大人还在这里呢。”
他只是稍稍提及,以南宫煜的聪明才智,自然警醒。
“对了,朕倒是忘记了,凰爱卿不是应该在凤州查案吗?怎么今日会在九皇叔的府邸里?”
凰清歌浑身一震。
她抬头,目光微微一飘,那一眼,令她胆寒。
她没有错过他单凤眼玩味之光消散眼角的瞬间,那深潭平波之上一闪而逝的猎杀光芒,她暗暗心惊,知晓此来,九王爷南宫绝已经存了灭她之心。
到现在,她才明白南宫绝约她在此会面的意图。
他是在警告她,警告她的那一手借刀杀人之计。
他如此胆大妄为地假传圣旨,召她连夜进京议事,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可以一手遮天。
他权倾天下,他故意设计她经历一切,设计她在临风阁看到他昭然若揭的心思,如果此时她向皇上密报的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她会被灌上诬陷王爷的罪名,轻则丢失顶上花翎,重则丢失项上人头。
他行来的每一步,都策划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先让她身陷定王府,然后他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用了她对付叶锦奎的计谋,同时他抓住凰远山有左风倾向的弱点,而且还调查到凰远山爱慕的那个人正是梅秋池。
他故意调戏她,是为了声东击西,为了掩饰他真正的目的,他想激怒她。
一旦激怒她,她就不会冷静思考,而当她不会冷静思考的时候,那么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他的谋算如此之高,竟然不知不觉中设计到如此地步,想让她死在她自己手上,而她到此时才探到他的真意,若非天性训练中对危险的反应,她到现在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
不由地,她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来。
“凰爱卿——”南宫煜眼见她迟迟未答,不由地挑高了双眉,龙颜大为不悦。
凰清歌幡然醒悟,她迎上南宫绝不怀好意的坏笑,低头有礼道:“启禀皇上,微臣一时沉溺月季花之美,思考诗词问题,所以未能及时回应皇上的问题,还望皇上恕罪。”
她浅浅地笑了笑。
“此事来由皆因月季花而起,微臣听闻定王府的月季花开得比寻常人家的好,所以熬不过内人的央求,特意上定王府来,本想向定王妃讨教一二,不曾想,九王爷诗意正浓,微臣只得班门弄斧,斗胆献丑赋上一首。”
南宫煜稚嫩的漂亮脸庞,忽而漾开甜甜的笑。他浓密细长的睫毛,微微地随风颤动,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
“原来如此。”南宫煜龙颜大悦地拿起九王爷南宫绝手中的那朵水红色月季花,微微凝眸,稍作思考,而后音色朗朗跃起。
“朕心甚悦,刚好这里也有一首月季诗,还请凰爱卿以相似意境追加一首。朕先喽。”
南宫煜不等凰清歌的点头应下,他已经吟出了他所作的月季诗。
“谁言造物无偏处,独遣春光住此中。
叶里深藏云外碧,枝头长借日边红。
曾陪桃李开时雨,仍伴梧桐落后风。
费尽主人歌与酒,不教闲却买花翁。”
南宫煜吟罢此诗,而后笑看凰清歌。
“现在轮到凰爱卿了,不可推辞哦。”幼嫩的口吻,同样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一大一小,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果然出自南宫皇家,有些行事作风,可谓是不须言明的默契。
她先前赋了一首月季诗,是对九王爷南宫绝,此刻她若推辞不赋,那便有轻视皇上之意。所以,就算她不情愿,她也必须赋上。
当下她微微一挑眉,低垂眼帘道:“皇上既然这么说,那么请恕微臣君前献丑,再次班门弄斧了。”
“只到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
一尖己剥胭脂笔,四破犹包翡翠茸。
别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
折来喜作新年看,忘却今晨是冬季。”
她清越嗓音,淡淡吐字,字字如珠,清晰地落在南宫煜跟南宫绝的耳际内。
他们眼中有一晃而过的愕然,更有无言莫名的困惑。
眼前的凰清歌,她踱步站立月季花前,融入了含苞怒放的层层花蕊之中。
此刻晶莹剔透的露珠滚动在花瓣之上,清风一扬,露珠带香,落入她的眉眼。
微微上扬的睫毛,沾染露珠的透亮,在眼帘下画出最美的影子,显现出她那双比祁连山墨玉还要清澈的眼眸。
正可谓人比娇花美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