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有所不知,朕如今病情日渐沉重,便是太医院呈上的药物,亦难以控制病情了。如今,太医院的药物已经没有,朕手中所存留的药物也将用完。今日,朕忽然发病,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恐怕时日无多了。”
“圣上莫要如此说,想圣上如今风华正茂,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区区小病,何足挂齿,圣上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火逆鳞摇摇头:“朕的病,朕自知,如今是再无方法可以控制。太医院的御医们,早已经对朕的病束手无策,如今也只是靠后宫奇贵嫔的奇异手段,暂时控制一时。如今,朕自觉精神倦怠,浑身无力,这般感觉从未有过。”
宫九天细细查看火逆鳞神色,却没有看出任何可疑,默然坐在龙榻前,看着这位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皇帝。
随着火逆鳞日渐年长,心机也愈加深沉难测,只看对他的容忍,便知这位皇帝城府深沉,不会轻易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火逆鳞凯旋归来之时,他也曾在紫禁城外迎接,彼时见其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如今面前的南诏至尊,满脸病容,神情倦怠无力,连昔日最犀利的眼睛,也暗淡无神。
“似乎瘦削了很多,难道真的是病重,甚至大限将至了吗?”
宫九天满腹疑虑,素知火逆鳞并非装病之人,今日病重至此,不由他不仔细查看。
火逆鳞有些软弱地看着宫九天,温言低声道:“父王,今日我已经对凤儿说过,把唯一的皇子交付与凤儿抚养。若是日后,凤儿无所出,此子便立为太子,日后继承大统。如此,我亦可放心。”
“圣上正是华年,如何便说此言,日后南诏还要靠圣上的英明,才能拓展疆土,雄踞天下。”
宫九天不动声色,淡淡地说着,观察火逆鳞的神色。
“父王,我知道我已经时日无多,病发至此,今日便是连神智,大半也在不清醒中。二次病发,愈加严重,已非药物可以控制。如今,我命尚秋原出兵丰原,亦是无奈之举,丰原内乱,乃是最好的时机。只是我无法思虑此事,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只能暂时把权利交给尚秋原。”
“圣上何必担忧,想那尚秋原,乃是五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一代帅才,定能出师告捷,大破丰原,为圣上建立不世功勋。”
“父王,满朝文武虽多,但是能代替我主事的,也唯有父王了。想我南诏的江山,若非有父王征战四方,尽心辅佐,焉有今日。只是每每思虑父王尚无子嗣,我便忧虑非常,寝食难安……”
火逆鳞双手抱住头颅,痛苦地低下头,用力敲打头颅,似有无限痛苦。
“皇上……”
宫幻凤焦虑地握住火逆鳞的手,火逆鳞摇动头颅,闭着眼睛,脸庞扭曲起来。汗珠从额头滴落,转眼间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愈加蜡黄。
宫九天默然观察,似乎不假,这般痛苦和汗水,却不是可以作假的。急忙伸手扶住火逆鳞,不经意间,握住了火逆鳞的手腕,暗暗查探火逆鳞的脉搏。
他不是医师,但是亦可从火逆鳞的脉搏中,查探到一点东西。这本是他的试探,火逆鳞却仿佛不知道一般,痛苦地摇晃着头颅,指甲用力按住太阳穴,汗水顺着额头流下。
脉搏时强时弱,时急时缓,极其不规律。骤然快如奔马,忽而便慢如龟爬。一时强如洪水,一时弱如无有。
宫九天虽然不明白医道,亦知此种症状,乃是病情极为沉重了。如此紊乱的脉象,连他也不禁露出惊异之色。
“皇上,皇上……”
宫幻凤焦急地握住火逆鳞的手臂:“来人,传太医觐见,传姬天凝觐见。”
火逆鳞用力握住宫九天和宫幻凤的手:“莫要,莫要叫他们,我,我休息片刻便好了。”
靠在床头之上,默然休息了片刻,额头的汗水渐渐消失,痛苦似乎正在减轻。手上的青筋暴起,紧紧抓住被子。宫幻凤伸出手,想握住火逆鳞的手,纤纤素手伸到半路,被宫九天轻轻地用手微微一挡,停顿在半路。
娇美的容颜上有挣扎和犹豫,却是终于没有把手伸过去,半路缩了回去。低头垂下眼睑,隐藏了脸上和眼睛中的感情。重新抬起头时,美丽的脸上恢复了平静,默然站立在龙榻之前,扭头望着黑暗的窗外。
片刻后,火逆鳞睁开眼睛,痛苦扭曲的脸庞,也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他无力地靠在床头微微喘息着,半响没有说话。宫九天和宫幻凤,亦没有做声,寝宫中一时间寂静无比。
“皇上不宜过于操劳,当静养以使龙体尽快复原,国事自然有诸位大臣处理,若是圣上龙体不适,于国无利。”
宫九天脸上带着真切的关怀,深不可测的目光凝视着火逆鳞,忧虑满面,露出担忧之色。此时,他对火逆鳞的病情,已经再无怀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适才凤儿言道,他病情沉重,恐时日无多,看起来此言不虚。只是不知道,他如今还有多少日子,此病当真便无有办法治愈了吗?太医院早已经束手无策,却不知道后宫那位妖姬孽妃盛名之下,是否无虚?”
他最担忧的,便是姬天凝有办法治愈火逆鳞的病,为仰飞天剖腹,救下了皇子和仰飞天,这般神术,当真是无法想象。他亦知,姬天凝在战场上救治了无数将士,并且详细调查过。
在姬天凝入宫不久,为仰飞天剖腹接生后,他便派人详细地调查了姬天凝的一切。可惜的是,他所知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