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威只是轻叹一声。
见田威犹豫不决,乐天又道:“将军认为,官长们是喜欢一个实话实说的亲信,还是喜欢一个欺下瞒上的属下?”
闻言,田威思虑了半响后,起身与乐天拱手施礼:“多谢先生!”
送走田威,乐天正闲及无聊之际,却见有个门子进来。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甚?”乐天问道。
那门子望着乐天,递来一张贴子,道:“小人是州衙的门子,今晚知州老爷在州公馆宴请,知州老爷特点了先生的名字叫你去的!”
没有接过那门子递来的帖子,乐天只是说道:“乐某眼下是待罪之身,又被限制了出入,怎去得州府公馆!”
“知州老爷吩咐小人送帖子,小人只是按吩咐做事,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听乐天这般说话,那门子脸色也是有几分不悦,将帖子放在案子上转身便离了去。
这门子在州衙里当差,迎来送往的官员见的多了,知道乐天不过是平舆县的一个押司,眼下却拿起了谱,心中又怎么买乐天的账。
拿起帖子乐天扫了几眼,原来这是今晚给石勾当官送行宴会的帖子,持此贴才能放得州公馆。乐天常陪陈知县迎来送往,自然明白叶知州的意思,石勾当官虽不是什么朝中大员,却是直达天听的内臣,让自己出席,无非是让自己做个应景的诗词,充充门面。
不要说叶知州是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更想起叶梦得对自己的帮助,既然下了帖子,乐天自然不能拒绝。
蔡州州公馆距离蔡州府衙不过一墙之隔,占地颇为广阔,内里更是建有一处小型园林,园内引水成湖,各处建造备极精工,史勾当官来到蔡州便下榻于此处。虽说史勾当官身为宫廷内侍,品阶也底于叶知州,但叶梦得知道眼下朝中内侍得宠,自是不能轻慢。
黄昏时分,乐天大摇大摆的出了州衙,却无一人阻拦,拿着帖子进了州公馆,随即被人引向公馆深处,乐天边走边打量着州公馆,远比平舆县公馆要豪华许多,不可同日而语。
眼下己是流火的七月,傍晚时分气温也是非常炎热,当乐天走到园子里的水榭内时,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凉气逼人,仿佛置身于早春之中一般。
放眼放去,在这处水榭亭子里,摆放着十几个桌案,桌案之上己经摆放好了各色鲜果干果点心,令乐天吃惊的是,在水榭亭子的四周,放置着十几个浅口冰盆,内里放置着巨大的冰块,在每个冰盆的后边,各立着一个手拿蒲扇的仆伇扇动着,这水榭里的寒意正是由此而来。
此外,在水榭不远处的阶下,有几十个女乐伎正各自手拿着琴瑟、琵琶、笛箫等诸般乐器列队候着。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县衙的排场果然不能与州府相比,自己在平舆见惯了各色豪华的风月场,到了这州公馆也是如同进了大公园一般。
收到帖子的陪客们渐渐到来,这些人中除了黄通判与王户曹参军外,其余人乐天都不识的,想来都是州府里的杂佐官员,除了这些杂佐官员外,其他人等叶知州是一个也未邀请。
石勾当官能来蔡州还是拜乐天所赐,那日乐天披枷戴锁形象颇为不佳,蔡州一众官员倒也识的乐天,见乐天出现在这里只是稍稍感到惊讶,并未开口询问,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寒暄,只有黄通判与王户蓸参军远远的望了乐天一眼,鼻间一声轻哼,寻到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
就在乐天闲极无聊之际,州衙里的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与乐天结识,官员见的多了,乐天倒也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表现。
那官员一笑:“近日听闻乐先生在艺博苑大出风头,震了本地天中诗舍那群酸秀才一把!”
乐天应酬道:“大官人说笑了,不过是以讹罢了!”
那官员表情突然变的猥琐起来:“吾尝闻乐先在平舆风雅多情,在平舆更是筹办过花魁大比,吾家在青|楼间蓄养美伎若干,先生若得空闲,愿请先生品评鉴赏!”
呃……此人恭维自己,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乐天无语了。
未待乐天回话,叶知州与田威陪着石勾当官从偏厅里走了出来,蔡州的一众杂佐官员纷纷停了寒喧,齐齐的立起身来。
石勾当官微微一笑:“咱家此为公干而来蔡州,却惊动了诸位大人,实在是心中不安!”
蔡州一众杂佐官员客套了一番,叶知州与石勾当官便宾主各自落座,众陪客也随之纷纷入席,每人身前都有一张桌子。
叶知州与石勾当官二人各自点了几只曲子,在管弦丝竹声中筵席开启。
四下扫视了一番,乐天才发现今天这筵席虽场面十足,却少了几分乐趣,仅有乐伎歌舞助兴却无女伎侍酒,当真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心中又一想,今日若是叫了女伎来助兴才是天大的笑话,这石勾当官是去了势的太监,若叫女伎来助兴,与打石勾当官的脸有何区别,叶知州这等的官场老狐狸又怎么能做这愚不可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