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勾当官立时明白过来,叶知州这般说话是相当于替乐天拒绝了,乐天是县学生员眼下听叶知州这般说话,冬日绩考时升入州学是板上钉钉的事,以乐天这等才干进入太学也未必是不可能之事。
皇城司除了一干担任勾当官的首领宦官外,其余充任的都是武官,本朝文重武轻,只要不出意外,乐天将来进入太学学满放任为官时,定会是清贵的文官,又怎么愿意去做那在文官眼中瞧不起的粗卑武官。
听叶知州这般说话,史勾当官轻笑道:“咱家倒是莽撞了!”便绝口不再提及此事。
有宋一朝不止是重文轻武,而且对宦官也压制的极为厉??,不像明朝太监那般肆无忌惮、对文官无所畏惧厉害凶猛。有宋一朝,除了寥寥的几位大宦官外,一干宦官对文官还是心存畏惧的,被叶知州拒绝,史勾当也便不好说什么。
乐天突然发现,自己己经连续四次被上官招揽了,这一次被史勾当官招揽由叶知州挡下了,可这叶知州的招揽,自己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了。
到此,一众官佐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宴席也就散了。
州公馆距离州衙只是一墙之隔,一众官老爷还是摆着谱的坐着轿子离开。
身为县衙小吏的乐天步行,等所有官老爷进了州衙后,才在最后一个来州衙门前,那门子自是识的乐天的,如今见乐天与一众官佐老爷一起吃酒归来,脸上也是笑的如花朵一般,让乐天进了门。
尚未来到自己临时居住的那间吏员官舍,便有内堂门子来唤乐天,知州老大人传唤。
本来自己要寻叶知州,如今叶知州来传自己,自己也省了向内堂门子贿赂的钱。
内堂,乐天见过礼站在一旁,等候叶知州问话。
开口询问了一番平舆眼下的情况,随后叶知州说道:“本官本打算尽早将你调到身边当差,如今一想,眼下重建平舆尚未完成,你且先在平舆好好做事!”
闻言,乐天有些惊愕。
怎么?不要自己开口,这叶知州怎么就不让自己调到州衙了,这也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啊。
见乐天神色间一副不解的颜色,叶知州又说道:“眼下平舆重建要紧,你又是陈知县得力助手,本官岂能不尽人情!”
闻言,乐天连忙奉承了两句。心中终于明白过来,平舆乃是蔡州治下,平舆治的好了也有他这位知州大老爷的功劳,上报政绩时免不得书写上一笔,朝廷颁下嘉奖时,也免不得要提上一句,在官员考课时也算是政绩的,这叶知州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说到这里,叶知州眉头一挑,斥道:“汝年纪轻轻不尚学求进,家中便纳了两房小妾,更不忘了与伎家往来,做风举止简直浮浪之至,岂不闻少年人戒之在色的道理?”
呃……这叶大人连自己的隐私之事也要管么?乐天愕然。
正在乐天不知如何回话之际,又听叶知州斥道:“本官还听说你办理公务也不尽力,居然还有空闲写那甚么词话与伎家儿戏编排戏剧?完全不将精力放在公务之上,本官又如何重用于你?”
这叶知州如何知道这么多?乐天又一想,有了皇城司的人打探自己,叶知州想知道自己的那点事还真易如反掌。
在上级面前永远不要驳辩,因为上级的中的权力比权威还要权威,这是乐天上一世的深刻认识,忙说道:“小人知错了!”
叶知州轻轻点头,不解道:“本官倒也不甚明白,那史勾当官招募于你,为何你却要拒绝了?”
自己敢说大宋十年后发生的事情么?
乐天心道,只好推诿道:“小人以前荒于嬉戏,眼下蒙陈知县教诲刚刚进了县学,想好好的学做学问!”
听乐天这般说话,叶知州脸上现出几分赞许之色,又有些惋惜的说道:“若你应了石勾当官的招募也未必是件坏事,你不见昔年曾侍俸在东坡先生身边,也是做文吏出身、后得了官家青眼,今春官拜太尉的高俅是何等的荣光,我辈苦学与不及其位高权重,以你之才若侍俸于禁宛稍有机遇,未必不如他耳!”
难道大宋的读书人都是这副德行,嘴头上清高,骨子里还是向往荣华富贵的。随即乐天又里了一下前世的记忆,这叶梦得后来做了京官后与蔡京来往密切,能这般说话倒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又闲聊了两句,乐天便辞了叶知州回到自己居住的官舍。
回到住处,乐天思虑了在州衙后堂叶知州的一番话,心中开始揣测琢磨,自己写的词话里是不是要再加上些角色,将这叶知州写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