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掌柜的捏着袍子边边走出来一看书生,说文师傅你这两天在哪面点拨阴阳来,我一直没寻到你。说着把书生带进了后头的间里,把个瞎子留在了外头。很快掌柜的又把瞎子叫进去,还对他客气起来了。
这么多年当古董贩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胆子还是练出来些的。不过对这些日怪的事,陈板凳从来就把着一个主张,不叫自己显得那么放肆。这些日怪不管好赖,既然有就说明是老天爷安排他出现的,哪怕只是一阵的的事。有了这么一条理由,再加上最要命的,就是眼跟前睡在黑底红花厚柏木的寿材里的老爷子,是他陈板凳很熟惯的。他看来一眼就扭过身子去,感觉心在胸口头跳动的像是要蹦出来,赶紧捂住喘开了粗气。宝成刚从小房里出来,一眼就发现了脸上神色变得很难看的陈板凳,他几步过来自然也看见了里头已经发生了变化的爹。
人没了之后,放到寿材里脸面走样,不是什么日怪事,毕竟活着时跟断了气是绝对不一样的。可断然没有道理走样成这个样子,尤其是在很短的工夫里。润成他们一直在寿材上下左右前后忙来忙去,爹的脸面一旦发生变♀,化,肯定早就发现了。也就是说,还就是这么一阵的工夫,爹的脸就变成了这样。宝成看看二哥,二哥嘴里嘶嘶吸着气的声音大的都能叫人听见。他问二哥怎么办,二哥却一只手端住了自己的一边腮帮子,不说话。底下睡着的爹脸上还在发生变化。眼看着脸两边已经塌陷成了两个圪洞,眼窝子越来越深。眼珠子也就显得越发大起来。上头全是圪皱的眼皮子遮不住里头的眼珠子,有些眼白从那条越来越大的缝里露了出来。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像是爹睁开眼,翻着眼白在看他们弟兄两人。
宝成倒不是害怕,而是不知道这到底预示着什么。陈板凳没闲着,早就进西房里给瞎子说了这事。瞎子一时没寻到自己的棍子,扶着墙就出来了。他隔着一圪节,就叫润成给他说说老爷子的样子。听着润成大概的这么一说,却连连忽摇脑袋,说头一回见,头一回见。润成问说着是怎么了。瞎子却叫他们改动放寿材的位置。根本就是没有在意润成的问话,润成还想问问为什么,瞎子摆手,叫他们摆完了再说。陈板凳打帮弟兄两人,费了很大的劲儿,把寿材搬到了东西向,而不是原先的南北向。仔细看看,润成发现这个位置甚至稍微有些偏西南了怎么还能把大头朝着这边呢?陈板凳也看出来些不对劲儿来,他揪揪瞎子的袖子。提醒是不是闹错了。瞎子说你爹这股子气儿没下去,就一股魂儿出了窍,架不住刚刚放着的位置太过于中正,日怪事也就出来了。知道什么叫死不瞑目?这就是。刚走的时候是不是你们给老人合上的眼,这本就不是他的意思。
想想,老爷子走得也确实是不舒心。自从这他自视为官庄第一人家的秦家就生出来一个男娃娃开始。他心里一直就不痛快。对唯一的一个孙子臭小多关爱些,最后也成了个空。润成他们都明显感觉出来。老爷子这几年老的很快,这个年轻时扛过枪过过江的人也老的颤颤巍巍。瞎子说的这些润成他们都想的通。可这变化也不能这么快吧?瞎子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人死如灯灭,就成了个物件,你没看地里前晌铲起来的杂草,断了根以后一晌午就耷拉甚至干的脆了。今儿这么热,老人没了气息,你们放的位置正好又是阳气十足的位置,可不就成了这样。
原来瞎子叫他们把棺木位置改成了最少见的东西向不说,还考虑到借助西南坤位的深厚阴凉气息,好歹能叫老爷子的身子能等到出殡的那天,不至于烂了臭了。至于大哥的秘书跑去买的什么干冰,谁也没有用过,也说不定好不好用。再说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还不就是得想这个法子吗。这边忙着不停,那边窑里大嫂带着自己的闺女出来了,小妮子哭得止不住,一阵也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了。细问之下才知道,小妮子非说,窑洞的掌子里有一群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润成问大嫂,大嫂他们说根本没看见。润成摸摸侄女的脑门,也不热不凉的正好好啊。瞎子插了一句,叫娃娃走吧。
润叫老三送大嫂跟侄女去了,大嫂说出殡的那天再回来。回院子里瞎子跟润成说起一件事,叫他想法子跟大嫂说,出殡时叫小妮子不要来了。润成面上有些为难,心说这是规矩,不要说官庄了,就算是全国的任何地处,爷爷没了孙子孙女哪有不参加出殡的道理,真要那么做,秦家人能叫官庄的大大小小笑话死。瞎子半天没听着润成有动静,说你好好想想你侄女的属相跟生辰,到底合不合适。还有今儿为什么她闹得非说看见什么了。润成自己心里盘算了一下,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侄女的属相为小龙,也就是蛇。在十二像中是为阴的属相,偏偏出生的时间农历六月初六,这六本来就是个至大的阴数,生辰里还有两个。润成心里沉甸甸的,怪不得小妮子在窑里看见了很多人。他想到这儿,几步上了窑里,冲着窑洞最深处看了一阵,却什么也没看见。瞎子在后头说,你白费那个工夫,真是叫人看不出来,陈板凳说你年轻时也是学过些本事,算是入过行的,你不知道看得见看不见,这得分人,还得看时候。瞎子说不用看了,你看不见,他说着进了窑洞里,问起润成他爷爷的事来。瞎子听完之后,说这就对了,祖上的都来的差不多了,还有你那个小子。
这边窑洞里瞎子跟润成的对话。叫香香听见了。她出来问起瞎子看见她家臭小什么样子。瞎子说都已经是阴阳两隔,问不问没什么用。不管香香怎么问。瞎子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嘱咐秦家人先处理手头的事要紧。结果这天。除了娘到这间看见人影的窑里做了些饭之外,没人愿意到这里呆着。天快黑的时候,润成额心里稍微轻松些,宝成回来了,后头跟着小秘书。小秘书西装的袖子卷在胳膊肘的位置,手里的提包也不是提溜着了,而是夹在了胳膊底下。回来像是报告领导一样,跟润成说专员还得一两天才能回来,不过干冰明天一早就到了。润成哦了一句。叫老丈人二平安顿小秘书跟司机吃饭歇着去了。丢下他跟宝成、陈板凳、瞎子在西房里呆坐起来。没事做得时候,陈板凳从个兜子里掏出来一条红梅,拆开给每人扔了一根。没人出声,点上吸动起来,本来也不是很大的西房里,烟喷雾罩起来,从窗户往外看,烟往出钻的时候,就像是这间屋子着了火。
瞎子本来不吃烟。陈板凳给他点上,也就应景的吃了几口,很快咳嗦起来。他扔掉了烟,说起了自己的事。其实他跟陈板凳认得也没多长工夫。就是他上回在泰延市滨河公园的柳树底下提心吊胆的给人算命的时候,赶上了消磨时间寻个道聊的陈板凳。陈板凳也就是为了消磨时间,自然没有准备跟瞎子道聊多少正经事。可是自陈板凳坐下之后没有五分钟。陈板凳却请他到饭店顺便吃晌午饭。陈板凳这时在对面的板凳上换了根烟说,我发觉遇上有真本事的了。肯定不能随便道聊几句就拉倒啊,正好到了吃饭的点儿。就叫着他去了。用陈板凳的话,这下子自从他坐下,头一句话就是你身上的东西,自己包好放好。这一句就叫陈板凳心口惊出一抹重重的水来。他把包里的东西往脚底下拽拽,反问什么东西。还说自己什么也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