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三，不放手我就哭了哦！”

乡下老家的院子里架了葡萄架子，葡萄长成的时候修小芳的撒泼时间就来了。七岁八岁惹人嫌，但修小芳长得可爱，带着一点野蛮的古灵精怪也被长辈当做调皮。修沈梵已经上了初中，作为这一辈里最年长的哥哥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乖乖得把抢到手的葡萄串送到修小芳怀里。

“……你就熊吧。”修沈梵哼着，转身又摘了几串修小芳够不着的葡萄一并塞到她怀里，“唉，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

“谁可怜了！”修小芳瞥他一眼，抱着葡萄转身蹭蹭蹭跑进了主屋。就在修沈梵以为她不会回来了的时候抱着一个竹篮子跑了回来，抱在怀里的竹篮里满满的都是葡萄。

修沈梵看了看，原本还想偷偷地吃点独食，现在完全不可能了。他叹了口气，抱起竹篮顺便揉了一把修小芳的小羊角辫：“小屁孩，乖乖回去坐着吧！”

“葡萄！”

“好好好，我去洗葡萄——爷爷！葡萄收成啦，我去洗洗一会儿大家就能吃咯！”

后面的那句话让修小芳惊得跳了起来：“你，你怎么能——”

“乖，回屋子等着吃葡萄吧你！”

修沈梵嘿嘿一笑，抱着竹篮子走了。

每年这个时候，修沈梵和修小芳总是会打着私下吃独食的想法，两人展开斗争——最后都是以谁也讨不了独食的结局结束。

一直到那年，修沈梵上了高中后突然发现这样的行为非常幼稚而让食。从此，只剩下修小芳一个人想着吃独食。

然而争斗的对象不在了，抢独食又有什么意思？修小芳便也在另一种层度上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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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沈梵的老家在大陆内部的一个小城市，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那是一个距离海洋有些远的地方。高中到了最后阶段，过年时的老家餐桌上在爷爷奶奶、修沈梵和修小芳两人各自的父母这几位长辈面前修沈梵突然说出了自己的意向，其中的地点让大家都觉得很意外。

“海市也太远了吧！”

修小芳上了初中，以前的小羊角辫发型已经在她本人强烈的意愿下换掉了，听到修沈梵说想去海市上大学的消息她是最激动的，直接就站了起来猛地看着修沈梵，一脸不开心。

海市是一个沿海城市，处于大陆最边缘，离大陆内部的老家实在是太远太远了，远到当时的修小芳不敢想象。

“嗯，既然是大学就选个想去的嘛……海市也不错啦，”修沈梵笑着说，“可以看到海哦，蓝色的大海我们从没见过不是吗？”

“海这种东西旅游也可以看到吧——”

“修小芳。”

修沈梵的一个极为认真的视线让修小芳略带激动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了。

修小芳吞了口唾沫，想说什么，但对着修沈梵的表情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

修沈梵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让修小芳觉得不舒服的笑容。

——那是告别的意思。

饭桌上的小辈只有他们两个，几个大人见到两个小孩这样关系好心里也开心，但比起留下修沈梵他们更支持让他去到更远的地方，开拓眼界。得到了长辈的认可，修沈梵不由得心下一暖。

“好啦，我是去读大学又不是要离家出走，肯定是要回来看你们的。”修沈梵说，“表妹，到时候我给你带几张海边的照片，你可别再哭鼻子了啊。”

“……谁哭鼻子了……”

“你现在不就是要哭鼻子？”

家里的气氛又活络起来，长辈们被逗笑得不行，打趣着修小芳的同时也你一句我一句重新聊了起来。

分别的那天是八月中旬，修沈梵是九月份开学的，但学校要求提早一些去准备军训。

修小芳的暑假还剩下半个月，她想在开学之前跟修沈梵去海市，快开学了再回来。

“想什么呢，家里人都没时间，谁带你回来？”

“我自己回来！”

修小芳盯着修沈梵，修沈梵和她对视半天，还是坚决摇头：“不行，太危险啦。”

最后，修沈梵一句话也没有告诉修小芳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搭上了去往海市的火车。等到修小芳一觉睡到大中午，才从送人回来的家长那边得知修沈梵已经走了的事情。

修小芳一个人在房间里生了好一会儿闷气，不知不觉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这是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分别，也是她第一次后悔没有好好和修沈梵道别。

她在房间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擦干了眼泪。

修沈梵是她哥哥，就算到了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没有关系。他们不会分开，因为他们是有血缘牵绊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