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逊病得不轻,在长安治了许久都未见好,又舟车劳顿,精神更差。
徐卓凡谢过了苏逊,便请苏逊让他把把脉,他不喜欢欠人情,倘若能把苏逊的病治好,那就两不相欠。
苏逊原本觉得徐卓凡的年纪太小,就算是个郎中,医术也绝对不会比长安城中那些名医高,但见徐卓凡认真的表情,也不好推辞徐卓凡的心意。吩咐下人把徐卓凡的药箱拿过来。
看到药箱,徐卓凡大喜,恨不得抱住亲一口,不过有外人在,便没有做出这种举动。
他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支温度计,示意苏逊把温度计放在腋下夹紧,苏逊从未见过这种物什,却仍旧把温度计放在腋下。徐卓凡又取出一个引枕,仔细的替苏逊把脉,表情渐渐的凝固。
兴许是被徐卓凡认真的表情感染,苏逊不再轻看徐卓凡,哪怕眼前的少年现在火候不够,再过几年,定能成为一个好大夫。
“公子夜间可有盗汗?”徐卓凡询问。
“有的,每晚都有,有时候甚至连里衣都会全打湿。”刘叔开口道。
“可有胸痛,痛起来连呼吸都困难至极,可有觉得疲乏无力,失眠多梦,不思饮食?”徐卓凡又问,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定数,他说的这些,都是肺结核的基本临床表现。咯血已经看到了,苏逊的病估计已经到了中期,若非保养得好,早就归西了。
苏逊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他可什么都没说,这位少年郎竟全都猜准了,这个少年郎看起来比他都还小两岁,竟不可小觑。
他微笑着点头,用帕子捂着嘴,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徐卓凡又看了苏逊的舌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让苏逊取出温度计,看了一下,37.9°低热,不合礼数的摸了摸苏逊的手心和脸颊,都带着潮热。
苏逊本就潮红的双颊越发的红,一旁的刘叔本想阻止徐卓凡的粗俗,却被苏逊阻止。父亲的话果真没错,这世上,能有所为的人,除了天赋之外,还要靠勤奋。少年郎忍受艰苦在山中采药,所以小小年纪就有不俗的医术。只有这种勤奋的人,才有资格真正的称为天才。但见徐卓凡的衣服布料很差,显然家中不富裕,心中升起了拉拢之心。
他苏家在眉山开门立户不到百年,若要成为大家族,只要是有才之人,都该结识。
徐卓凡一门心思给苏逊诊断,并没有察觉苏逊的异样。
他的脸上露出愧色,“徐某才疏学浅,现在没法子根治公子的病,倘若一年前,公子的病不重,兴许能治得好。”
苏逊哑然失笑,“你可知,我生的什么病?”
刘叔有些摸不透自家公子的心思,若是其他人在公子面前说大话,公子早就怒了,可这个少年郎说大话,公子不说恼怒,竟对少年郎笑了。
“肺痨!公子若非出在大户人家,有上等药材护着,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谈笑。”徐卓凡实话实说,却不管苏逊听了这话之后会不会生气,毕竟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诅咒人家死。
苏逊却点点头,“家中有些闲钱,又有兄长行商贾之事,可惜子颂平白花费家中钱财,却没能参加京中科考,未能某个一官半职,实在是愧对父兄。”
说这话的时候,苏逊眼中露出了羞愧之色。
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商户人家若供着一个读书人,他们会觉得是老祖宗显灵,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既然能去京城参加科考,苏逊定是秀才。商户人家,哪怕家中供着的秀才白吃白喝,也觉得是无上的荣耀,是应该的,更何况苏氏本就是大士族,行商在族中更没有地位。可苏逊却觉得羞愧,可见苏逊人品,不愧是后世出了三个震古烁今才子的眉山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