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景象如走马灯般在遥儿脑海里转换,背景始终是那男子那副无限放大的酷厉的形象:凹目、鹰鼻,两道深深的皱纹。
“杀!杀光!一个都不许放过!”那狠厉阴森的声音在遥儿耳边不断地回荡,声音越来越大!
那血、那火、那尸体,都被这越来越大的声音冲淡了,最后只剩下那张凹目鹰鼻的面孔无限地放大,覆盖了整个山谷,在血色的火焰中荡漾着,深壑似的皱纹下,那张嘴巴一开一合地厉吼着:“杀!杀光!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他,就是他!
遥儿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文人官家模样,一张狭长的马脸,凹目鹰鼻,不怒自威。那时候她还小,伏在草丛里,身上披着一丛杂草,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她看到的只有这个人,这个人的样子从那时起就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中,不知多少次让她从噩梦中惊醒。
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很少再做噩梦,可是这副形象她没有忘,从来都没有忘。
天可怜见,那个凹目鹰鼻的酷吏,终于被她找到了!
谁说冥冥中没有天意,这岂不就是天意?
阿弟!爹娘……
遥儿的眸中轻轻蒙上了一层泪光,她仰起脸,眨眨眼,眨去了眼中的泪光。
然后,她就低下头往回走,唇边悄然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笑意。
沈人醉和天诺等人都在纳闷,遥儿自从看了那陈世美受刑之后,经过这十字大街人就变傻了。
“天诺,刚才乘坐车轿的那个官人,你全力帮我调查,三天,不!一天,一天之后我要他的所有情况……”遥儿银牙一咬,嘴角掀起一抹冷冽如刀锋般的弧度,眼中寒光涌动……
当日那乘车男子就是刑司郎田营,这田营年轻时一介儒生,家境却贫寒的很,他读书经年,苦于没有人举荐,后来能够步入仕途,还是多亏夫人娘家花钱疏通关系,帮他在寇卿宫谋了个小吏。
田营年轻时,你说你要是娶了一个商贾女,有个有钱的老丈人,你在娘子面前抬得起头来?还不是得乖乖任人摆布。
就说那田营吧,在寇卿宫谋了个小吏,大小也是个官了,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他那娘子可不就为所欲为了么?在家里侍候娘子比在衙门里侍候上官还要尽心尽力呢。
之所以这些事儿天诺一打听就知道,主要是田营他那女儿来历不清不楚,都说是他夫人偷人生下的,所以这种八卦在附近几个坊市中流传很广。
一直以来田营都是装聋作哑地忍了,反倒是他那娘子,骄横得很呐。直到有一年……
就是当年田营娘子快要临盆的时候,他正好离开临安公干,听说还是跟着禁军,千里迢迢的,这一去就是三个月,了无音信,等到孩子快满月了他才回来。
田营那娘子骄横惯了,非说丈夫是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才借故避出京去,一怒之下,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要是以前这田营一定得马上去丈人家,下跪磕头,请罪服软,这一套是免不了的。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田营硬气了,根本没有理她那悍妻。没想到,不出一月,田营就升官了,从那以后一直就官运亨通,节节高升,如今已做到了堂堂的刑司郎,休妻纳妾,春风得意。
“通过在田家内宅里做事的人,一打听就全都知道了!”天诺对遥儿道。
“不知道那田家的孩子,是哪一年生的?”遥儿问道
“听说是大齐修文二年!”
“大齐修文二年!对上了,都对上了!”遥儿心潮涌动。
“这个田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茫茫人海终于与你相遇,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