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掀开一辆,却还是自己在临淄亲手点好的铁锭。田大夫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扯住一名中年汉子的衣领怒吼道,“徐前,这是怎么回事,我齐国进献王室之物为何却在魏国车队之中,成了魏国之物?”
那被称作徐前的汉子却是仍由其扯着,哭声道,“大夫,小的也不想啊,入魏境后却是碰上了魏兵,将这十三辆车全扣下了,小人奈何不得,只得跟车前来了。”
“你没说这是进献王室之物?”
“小的说了,他们不信啊!”徐前苦着一张脸。
“那你为何不先汇报于我?”
“小的也想,可是魏军不放,硬是将小的们全部押了过来。”
“真是岂有此理!”田大夫一把扔下了徐前,快步走了回来。直走到魏昂面前,将袖子一甩,从长袖中伸出手来,指向魏昂怒声道,“魏昂,你们魏国欺人太甚,竟敢强抢我齐国进献王室之物,还扣押我齐人,就不顾王室颜面,不怕我齐侯之怒乎?”这田大夫平常看起来还像模像样,没想这一动起怒来,竟也跟市井间的贩夫走卒一般,伸出一个手指指向对方,破口大骂。
直看得周扁等人啧啧称奇,众人这时方才明白,难怪这魏国车队后面一般车辆与另一半大为不同,原来竟是抢的齐国的进献王室之物,却连车辆包装等都没有换,还押着齐国护送车队的人,一路送入洛阳中来。众人如此想着,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冲魏昂田大夫二人围了上来,更有好事者嘴角已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被人指着骂,魏昂先是一愣,却并没有立即回骂,看来修养倒是不错,随即魏昂皱了皱眉,眼睛却是望向走近前来的魏军校尉罗文。“罗文,这是怎么回事?”
魏昂说着话时,周扁便在仔细观察,却并没有看出魏昂有任何的作伪之色,看来要么是魏昂确实不知此事,要么就是此人演技太高。
听得公子有此一问,罗文却并不觉得意外,拱手答道,“公子,末将巡视国境,这队齐国商队不听号令,便将之拿了下来,查得其货物数目正巧是我魏国答应进献王室之物的一半,奉太子申之令,便将此一道送了过来。这些齐人却是不服,正巧也要到洛阳来,于是,末将便也一路护送了过来。”
这例行公事般的回答显然并没得到田大夫的认可,田大夫转头跳了起来,伸手想扯住罗文的衣领,却发现对方不仅高自己一截,还全身披挂,料来自己也扯不动,于是便仍旧伸手指着问道,“我的人不是说了是进献王室之物么,你们为何还要拿下?”
“口说无凭,你们的车队没做任何标记,叫某家如何相信?你看我魏国进献之物,皆插有王旗和苞茅,如此方显郑重。”罗文说着拿手一指,众人随着看去,果见前十几辆马车上都竖着黑色大旗,于是纷纷点头。
“那即便是普通商队,你们也不能强抢啊?”田大夫犹自发怒。
“普通商队入境,均要缴纳税钱,这一队却拒不缴纳,且态度恶劣。为彰显国法,某家只得拿下。”
田大夫顿时无语了,望向了尾随而来的徐前,“为何连税钱都不交?”
“大夫又没与我多的钱,要小人拿什么去交?”押送车队的徐前颇为委屈,被强抢了车队不说,还受领导指责。
气急败坏的田大夫又追问道,“那又为何不插王旗?”
徐前更委屈了,“不是田大夫走前交代的么,说先不插王旗,没准这批盐铁不是送给王室的,等王室过问才送。”
此话一出,满场顿时哗然,原来齐国表面恭敬,内心却是作此打算,若非王室厚颜,这批盐铁还真不是送给王室的,周扁闻声后转头看了看太师白圭二人,还真没想到他们的猜测竟还是真的。本来齐国无视王室也没什么,大家都这么干了,但当着秦魏韩三国公子的面暴露出小心眼,那就不好看了。
田大夫也是头发晕了,才想也不想问出这话来,不过这徐前倒也是极品,也不看看场合,就这么将上司给卖了,看来以后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于是众人纷纷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徐前身上。
意识到犯了大错的田大夫脸都绿了,上前冲那徐前便是一巴掌,“你这奴隶,瞎说什么!”骂罢又转头冲向魏昂道,“好,好,好个魏国!我田平今日记住了。”
然后将袖子一甩,转头便向外走去,走了没几步,田平又回头骂道,“徐前贱人,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叫上你的人还不快随我走!”
徐前却是有些胆怯看向了高大的罗文,并未动身,连个家里的下人都叫不动,田大夫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却还是不得不喊道,“魏昂,你难道真要扣押我的人么?”
刚才这一系列对话都不过是十来个呼吸的时间,魏昂这时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拱手道,“自然不敢,田大夫请息怒,我”
不料话还没说完,却被田平一声冷哼给打断了,田平狠狠的盯了徐前一眼,后者这才唯唯诺诺的跟了上来,再喊起一干随从,很快所有的齐人便都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随着齐人的离去,场面上又慢慢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