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 裘霜往事
为避风雪,孤辰与潭不疑,一同随那女子,走进房中。若是寻常女子必然在意这样的事情,而那女子落落大方,倒是丝毫不避讳。正所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潭不疑招呼孤辰坐下,而后便于那女子寒暄了几句,而后那女子道:“不疑此番到此,还有别的事么?”
潭不疑一听圣女的话茬,已有送客之意,便忙起身道:“我这朋友,也是会用刀的人,可惜手中刀并不趁手。圣女是此道中的高手,若圣女能指点我这朋友一二,不疑感激不尽。”
听到潭不疑说这些话,孤辰心中却是有几分的感动。在这江湖当中,尔虞我诈的见的倒是多了,似潭不疑这般实心对人的却是太少了。而他也清楚,潭不疑没有直接说,但说这话的意思,基本就已经是在帮自己求一把好用的刀。
“用刀之人?”岳裘霜看了孤辰几眼,对潭不疑道:“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刀剑之道,寻常人只知刀剑越锋利越好,却不知道,真的适合自己的才是好的。我尚不知你这朋友修为如何,如何指点?比你如何?”
“这……”潭不疑看看孤辰,又看看岳裘霜,道:“我这朋友,修为比我更高,但刀法略微逊色。”
“可否一观?”那圣女如此要求道。潭不疑回头看孤辰,孤辰微微一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说着,孤辰便要离座出去。便听那女子道:“外面风雪太大,不如稍后。”
孤辰却是一摆手,道:“有风雪助兴,却是难得的。”
“说的没错。”潭不疑如此附和道。三人同出了居所,孤辰走到空旷之处,准备开始练刀。而潭不疑和那圣女,站在一旁观战。初时岳裘霜没有在意,而当孤辰抽刀出来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风雪甚大,孤辰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便舞起刀来,当真是自己会的刀法,尽数舞了出来,这刀法对潭不疑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他是此道中的高手,而那圣女岳裘霜却是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而看他如此,潭不疑有些惊讶,心说莫非是我那孤兄的刀法实在差了点,让她失望了么。
孤辰正练着的时候,那圣女岳裘霜忽然之间,弹出一道指气,直奔孤辰,孤辰虽在练刀,但武者天性,眼观六路,那指气他已经感觉到,当下很自然的,用处秋蝉九变的功夫,躲避这一招,而见孤辰用出秋蝉九变,岳裘霜手一垂,腕上的指环都掉落在了地上。
而此时,潭不疑也看出圣女的异样了,但他不懂为什么岳裘霜会这个样子,问道:“圣女,你怎么了?”
“他……”岳裘霜想了想,对潭不疑道:“你且叫他过来,我有话说。”潭不疑听到这话,立即过去叫孤辰。而孤辰也已经停止练刀,回想刚才的那一道指气,算不得凶狠,就算硬接下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损伤。但孤辰不懂,那女人为什么要用指气来打自己,心说难道是想试探我么。但他为什么要试探我。难不成从我的刀法中看到了什么么。而就在他思酌的时候,潭不疑走了过来,道:“圣女叫你。”
“嗯!”孤辰便跟随潭不疑走了过去。而孤辰走近时,那女子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孤辰。而后对潭不疑道:“不疑,你且先去房中取暖,我和他有话说。”
“好!”潭不疑便真的人如其名,性格单纯豁达,根本也不会多想什么,他只清楚,这个圣女的刀法也是十分厉害的,比自己强上不知道多少。或许是看孤辰的刀法太差了,所以想教他一些,这些,自然是自己不方便看到和听到的。
“你且随我来!”那圣女对孤辰如此吩咐道。孤辰却也听了她的话,便跟着她走,走到山巅一处无人的地方。那圣女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问孤辰道:“你师父一向可好?”
“师父自然一切安好。”孤辰随口答道,他说的自然是王邯。可是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对,心说自己刚才没有用过王邯教自己的东西,就算是惊鸿步法也是没有用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师父是王邯。
“他好我就放心了。你真名叫什么?”那女子问道。
“真名?”孤辰心说刚才潭不疑不是说过自己的名字给这个女子听么,想来是忘了,便道:“孤辰。”
“孤辰?你不是裘氏中人?”那女子反问道。
“自然不是。”孤辰应道,心中却是大动,他仔细想想,心说怪不得刚才那么奇怪,原来这个女子,竟然把自己当成了是裘云的徒弟了,自己练的刀法,自然都是裘氏一族的刀法,而自己刚才不仅用了刀法,更是在这女子的试探下,用处了秋蝉九变的轻功。这女子自然便会误认自己是裘氏一族的传人,而她既然能认得,说明他一定和裘氏一族的关系不浅,而她所问的自己的师父,自然是问裘云。
“她和裘云认识,并且看样子十分关心的样子,是什么关系呢?”孤辰心中百转千回,心说裘云和自己的小师叔凌霜,算是两情相悦,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如此关心裘云,看来关系也不简单。
而那女子一听孤辰不是裘氏一族中的人,不由的勃然大怒,转过身来道:“哥哥也太过分了,收徒传了刀法也就算了,如何还将秋蝉九变也传了,还将本族神刀诛邪也传了。我知裘氏一族人才凋零,但也不至都死绝了,以至于将所有的东西都传给外人。”女子说话,丝毫不避讳,完全说给孤辰听。
“哥哥?”孤辰一怔,而后施礼道:“前辈难道是裘云前辈的妹妹?”孤辰这样说的时候,心中道这就对了,之前自己还好奇,这个女子竟然叫岳裘霜,总觉得那里不对,而如今看来,裘霜应该是他的本名了,但为何多了一个岳字,孤辰却是猜不透了。
那女子一听孤辰这话,怒气又多了一分,道:“他是你师父,你怎么敢直呼他的名字?”
“师父?”孤辰苦笑,摇摇头,道:“前辈误会了,裘云前辈的确和晚辈有缘,但裘云前辈,却并非是晚辈的师父。”
“不是你师父,你如何会他的功夫,如何会用秋蝉九变?秋蝉九变是族中秘法,莫说是外人,即便是本族中人,也只有传人可以修炼此法。”
孤辰闻言,心说看来眼前的这个女子,估计是与世隔绝久了,根本都不知道裘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便将自己如何找到裘云尸骨,如何调查裘云之死,等等相关过往,一一讲来,而听到裘云已死的消息,裘霜不由得落泪转过身去,风雪之中,泪跌落成冰。
“前辈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裘云前辈虽然和晚辈没有见过,但我始终觉得,裘云前辈和晚辈的机缘深厚,他便真的如我师父一般,我学了他的技艺,自然会替他报仇雪恨。”
那女子虽是哀恸不已,但她毕竟非是寻常女子,轻语道:“我只以为你是练的不够认真,太过马虎了,或是我哥哥没有用心教你,原来一切都是你自己在练,似你这样的练法,即便练上一百年,恐怕也绝对不是风无忌的对手。”
“哦?晚辈练的有错么?”孤辰好奇问道。那女子道:“岂止是错,简直是大错特错。你觉得你的刀法如何?”
孤辰想了想,道:“还好吧,不过比起潭少的话,却是差的多了。”
岳裘霜道:“亏你敢拿皓月与萤火相提并论,我裘氏一族的刀法,何等精深,岂是他的刀法比拟的,你这般练法,不仅赢不了人,反而还将我裘氏一族的名声,败的干干净净,哥哥就算了,又如何能够安心?”
“愿听前辈教诲。”孤辰心说看这个话茬,自己只要不出错,或许裘霜的妹妹可以指点自己一二,那样的话,自己受益匪浅。孤辰说的话,有真有假,对于裘云的事情,他不会说谎,但一些比较的话,却是故意说的,当然目的也很明确,便是希望岳裘霜可以教自己,这样自己的刀法可以更上一层楼。而更有希望战胜风无忌。
岳裘霜想了想,道:“风雪大了,回去说吧。”说着话,带着孤辰返回居所,回去的时候,孤辰眼尖,发现地上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便随手捡了起来,发现是一枚指环,正是岳裘霜之物,孤辰没有立即交还给岳裘霜,因为他还有别的想法。
岳裘霜带着孤辰回来,又和潭不疑聊了几句,而后对潭不疑道:“若是没事,你先回去吧。”她看看孤辰,道:“你且留在此地,不疑那边,不用先回不疑那边了。”
听到这话,潭不疑吃了一惊,他看看孤辰,丝毫不理解是怎么回事。可圣女开口,她又不好不听,只好退出门去,孤辰在后相送。分别之时,潭不疑忍不住心中疑问,问孤辰道:“孤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孤辰一笑,道:“前辈要传授我刀法,所以将我留了下来。”孤辰没有说其他的事情,是因为他知道,即便岳裘霜将自己拉到一边说这件事,那必然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也不说。
一听孤辰这样的解释,潭不疑舒了口气,而后惋惜道:“孤兄真的好福气,若早知如此,当日舞刀之时,不疑就不该那样认真的。”
听他这话,孤辰心中暗笑,心说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孤辰和潭不疑一同来看这圣女,孤辰自然是没什么心思的,因为这圣女虽然好看,但在孤辰心里,却是远不及雪衣和妙玄奇的,可是他看的出来,潭不疑对这个圣女,可不仅仅是尊敬而已,不管是目光还是别的什么,他都看的出来,潭不疑应该是喜欢这个女子,只是可能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他没办法表露自己的心事罢了。
潭不疑要告辞离去,孤辰却在后面道:“潭少留步。”
“还有何事?”潭不疑疑问道。
孤辰走到他身边,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枚指环来,正是岳裘霜的指环。此物潭不疑自然是熟悉的,一见指环在孤辰手上,长长一叹,道:“恭喜孤兄,已得圣女倾心。”一听这话,孤辰哈哈大笑,道:“潭少说什么我不懂,这枚指环嘛,是我在地上捡来的,这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谁我都不认识,这指环是谁的,我自然也不知道,现在将它交给你,你若有工夫,便将这指环还给他的主人也就是了。”
潭少单纯,却不痴傻,知道孤辰是在帮自己,伸手接过指环,道:“多谢孤兄。”
孤辰送走了潭少,没用多一会儿,就返回来了岳裘霜的居所,在岳裘霜的要求下,孤辰遥拜天际,算是追拜裘云为师。孤辰本就对裘云有十足的敬意,所以这个建议,他欣然接受。便拜了天,算是追认裘云是自己的师父。孤辰明白,裘霜这么做的目的,便是要让自己坚定给裘云报仇的心。因为作为徒弟,为师父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另外一方面,也是方便她传授自己技艺,名正言顺,因为裘氏一族的秘技,都是不传外人的。
岳裘霜传给孤辰刀法的时候,孤辰才发现这裘氏一族有多坑爹。原来自己之前读的那一本本的秘籍,实际上是只是一本秘籍而已,而裘氏一族的人,将那秘笈分成了几十份,并且将其中的刀招顺序,尽数打乱,而不懂其中玄机的外人练了,自然就如同孤辰这样的模样,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精进。
而知道真相的不孤辰,心中腹诽不已,心说怪不得她说我练上一百年也打不过风无忌,本身就是错误的东西,努力之下,真的只是错上加错。孤辰学本事却不是傻学的,岳裘霜教自己的刀法固然精妙,但有些时候,孤辰也觉得岳裘霜有些太过于墨守陈规,招数都不肯改变,且不允许孤辰按照练习白虹剑法那样,用实战的角度来审视招数,加以改变。一次两次的不允许后,孤辰也学乖了,心说你怎么教,我就怎么学,反正我学会了是自己的本事,你又不能一辈子跟着我看着我怎么用。
那岳裘霜除了教孤辰技艺以外,其他的话一句都不和孤辰多讲,孤辰倒也无所谓。每天都会和雪衣通话,他早就说明了这里的情况,雪衣也只是让他安心修行就是,不用心担心她和妙玄奇。
孤辰修炼的这段日子,潭不疑偶尔也会过来看看,且毫不掩饰自己羡慕的心情。这一日,他又来了天雪峰,看孤辰练了一阵刀法后,便离开了天雪峰。
而他刚刚下来天雪峰,就见那老者,便是他的父亲,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背对着自己,俨然是在等着他。
“父亲怎么到这里来了?”潭不疑过去慌忙说道。那老者回头看看潭不疑,道:“路过此间而已。”
“原来如此。”潭少松了口气。
“吾儿似有心事。”那老者这般说道。听到这话,潭不疑道:“父亲多虑了。”
“知子莫若父。”那老者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男人么,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便去争,便去夺,你不争不夺,始终都不是你的。”
听到这话,潭不疑知道父亲所指为何,便道:“孩儿的确爱慕天雪峰上的圣女,但却从不敢奢望什么,也许远远的看着,孩儿就满足了。我的确也很羡慕孤兄,可以得到圣女的指点,且能朝夕相处。但我的就是我的,别人的就是别人的,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孩儿也不会去强求。”
“嗯……似你这样不温不火……”老者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将话咽回去了。他想了想,又道:“他在天雪峰上,学的刀法,在吾儿看来,算得上精妙么?”
潭不疑听到这话,道:“父亲曾和孩儿说过,偷学武功是大忌,所以孤兄练刀之时,我便会离开天雪峰。免得不小心看会了什么。”
“嗯……”那老者听到潭不疑这样的话,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生气的样子。
“父亲怎么了?”潭不疑能看出来父亲是在生气,可是他为什么事情而生气,他却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潭不疑摆摆手,道:“无事,算了,你且与我回去就是了。
潭不疑道:“父亲好生奇怪,自孤兄到此后,父亲似是很关心他的样子,却不知是怎样一回事,莫非父亲之前就认识孤兄,还是……”
那老者叹口气,道:“你懂什么,他是王邯的徒弟,王邯是江湖中无恶不作的恶人,他的徒弟又能好到哪里去?”
潭不疑听了父亲这话,却是摇摇头,道:“孩儿斗胆,父亲这话孩儿不同意,孤兄虽然性格当中似有些张狂,但为人也不失稳重,依孩儿看来,他却不像父亲所说的那样。”
那老者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疑你还太小,太过单纯,太容易轻信别人,圣女能铸造绝代的兵器,江湖中多少歹人都觊觎她造的兵器,所以为避清静,所以她才避到此间,你的这个所谓的朋友,我看恐怕也是因此而来。你可要看的清楚了,别被他给哄骗了,更要小心他加害圣女。”
“这……”老者的话,其实潭不疑基本没听进去多少,可是最后一句比较有分量。他想了想,问那老者道:“孩儿却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