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左右看了看，接着小心翼翼往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叫道：“里……里奥？”
车子依旧在缓缓行驶着，似乎整个车厢里除了这辆车的司机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大卫·路易斯原本是想要到前面去问问司机梅西下来了没，可是一想到这小子悄无声息就从上面消失了，肯定是已经下来了，说不定司机还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怎么能怂呢？
所以蓬蓬直接咬牙，接着一点点向着后面挪动着，小小声叫道：“莱奥，你在吗？你在的话示意我一下……”
不过也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小了还是外面庆祝的欢呼声太大了，车厢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蓬蓬斯吞了口口水，继续往后走，接着在最后一排看到了……一个团子。
一个将自己裹成团子的梅西。
蓬蓬斯大大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大咧咧笑了起来：“兄弟，在这儿干嘛呢，不上去庆祝？”
“有什么好庆祝的，这又不是我打下来的。”梅西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的，“虽然我很为前辈们开心，我也很骄傲拉科鲁尼亚获得了一个冠军，可是……全程里我也只是打了几场比赛，甚至也只是替补上场，我不觉得自己有资格站在上面和前辈们一起接受欢呼和掌声。”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蓬蓬斯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自从到拉科鲁尼亚第一天起，胡安就带着梅西去剪掉了他那一头长发，虽然梅西在中途的时候还是激烈挣扎了一番——阿根廷人的长发情结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消除掉的——然而胡安抬出了里克尔梅和雷东多。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梅西还是觉得很别扭，毕竟他的偶像艾马尔还是一头长发，然而在艾马尔也夸赞了他的短发造型之后，他就一直保持了这种半长不短的发。
这种头发并不像是长发那样柔顺，也不像是寸头一样扎人，一把揉过去，手上毛茸茸的，很是舒适。
不过蓬蓬斯只觉得自己的一头蓬蓬的大卷毛最棒，所以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而是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会呢？我们也是拉科鲁尼亚的一员啊，我们当然有资格和大家一起庆祝一起欢呼一起鼓掌。”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睛在偷偷看着梅西，发现这个人还是一脸提不起兴致，蓬蓬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里奥，别这样，你想想要是老大这个时候在的话会怎么说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眯起了眼睛，学胡安平时的模样。
胡安的眼睛很是细长，微微眯起的时候带着一种惊人的冷意，眼波流转似乎连时间都能冻结，无端阴鸷，让人倍感压力，然而蓬蓬斯拼命眯起眼睛装作沉思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眼睛近视还想要看远方的东西，怎么看都看不清，只能眯起眼睛努力盯着看……
蓬蓬斯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里奥，我们是一个整体，无论是艰难困苦我们都已经一起走过来了，现在荣耀为什么不能一起分享呢？而且国王杯还要靠着你们这些小年轻努力……喂喂，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最后一句的时候，蓬蓬斯已经恢复了自己原本的音色，整个人很是不满很是委屈：他在这里努力安慰梅西小同志，可是小同志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一边说，小同志一边笑，到最后的时候肩膀抖得抽筋儿似的，这样真的好吗？！！
梅西笑得喘不上气来，只能无力摆摆手，断断续续说道：“道……道理我都懂，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
“我搞笑？胡安平时也是这么说话的好吗？！”蓬蓬斯感觉自己冤枉死了，早知道还不如不下来，就让梅西一个人在这儿做一只团子算了！
梅西笑到有气无力，只能尽力摆了摆手，冲着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行了，你别逗我笑了，我还想留点力气等一下庆祝呢。”
蓬蓬斯眼前一亮：“你这么容易就开窍啦？”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梅西瞥了他一眼，顿了顿笑道：“大不了这次我们蹭他们的庆祝大巴，下次让他们蹭回我们的。”
“噫？”蓬蓬斯满脸惊恐，“我们哪来的庆祝大巴？？”
“……”梅西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他总算是笑够了，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真是悲天悯人，“当然是国王杯的啊，你笨不？”
“哦哦！这样啊！！”蓬蓬嘿嘿嘿笑了起来，“好，那下次就让大佬们蹭一下我们的大巴！”
梅西用力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在蓬蓬斯找到了梅西之后，唯一的问题来了——他们说是要上去庆祝，可是现在是要怎么上去呢？
上面一定都是人，在下来的时候，蓬蓬就是拜托了周围的前辈不要在盖子上蹦跳好让他打开下来的，可是这个时候又没有人在上面和他们里应外合，庆祝的时候那些前辈们估计也忘了他们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哭笑不得。
“你下来的时候不知道和人说一下怎么上去？”梅西指了指上面，他已经听到了踩踏声，估计他们是无法直接打开了的。
“我……”蓬蓬揉了揉自己的蓬蓬头，笑得怪不好意思的。“我忘了嘛。”
“……”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同时叹了口气。
“得了，咱哥俩就这么待在下面吧，等我们到广场之后估计大佬们都会下来了，我们先在下面看看？”蓬蓬准备去拉开窗帘，好和球迷们一起庆祝，不过梅西赶紧制止了他：“别！”
“为啥？”蓬蓬诧异看着他，手还是往窗帘上伸，结果一拉开，下意识看了一眼，惊叫一声再度死死拉上，脸都吓白了：“外面那是什么情况，丧尸？”
梅西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不……只是普通的球迷而已，他们实在是太激动了，一般的警（。）察拦不住，有些就贴到大巴上来了，咱们拉科鲁尼亚的警（。）察显然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所以路障做的有点窄，让球迷们能靠近大巴。”
他当然是有对比的——巴塞罗那那里的路障宽到可以两辆大巴并行，不过他们是一辆大巴，周围跟着巡逻的摩托而已，所以才会这么清楚。
蓬蓬点了点头，很是信服，接着两个人陷入了愁眉苦脸中。
这个时候他们做点什么好？
玩手机？
看书？
看杂志？
“你会打扑克牌吗？”蓬蓬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梅西闷闷道：“我比较在行电子游戏。”
两个人全都默不作声了。
然而就在他们俩觉得有些灰心丧气的时候，上面的盖子发出了一些声音，两个人下意识抬头，结果就看到盖子被打开，他们的队长蹲在盖子边上朝里面看：“这俩小子下去这么长时间，做什么呢……喂，你们俩还上来不上来了？”
蓬蓬斯和梅西两个人相视而笑，大声说道：“要！！”
胡安可不知道自家的球队在庆祝的时候发生了这么一桩趣事，实际上他这个时候在和他的心上人思索一件事。
——他们究竟要不要在这里等着看日出？
西班牙人的作息很是奇葩，一个晚上不睡觉都是很正常的，天破晓的时候回去睡觉，到十点多的时候起床，接着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吃午餐，作息奇葩到仿佛是在倒时差。
卡西利亚斯和胡安两个人都很能熬，一个晚上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只是……
两个人看了看下面像是要吞噬海滩一样的黑色浪潮，罕见地犹豫起来了。
他们俩平时那么能熬夜，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丰富的夜生活，去泡吧、看弗朗明哥、甚至是唱歌，都是很有趣的生活，而且一大群人一起去的话，时间很容易就消耗掉的。
可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而面前也只有一汪大海，一片快被吞噬的沙滩，其他什么都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他们熬到太阳升起？
那可能是真的有些无聊吧……
“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新科西甲冠军教头会做的事情。”卡西利亚斯吐槽道，他喝着从24h便利店里买来的啤酒，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他已经将自己给重新打理了一遍，该庆幸的是，高压水枪里喷出来的只是水，而不是什么酒水，不然的话，胡安绝对不可能容忍这衣服在自己身上这么长时间，而是早就回家换掉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只穿着里面的那件浅蓝色的衬衫，同时为了弄干净头上的碎屑，他也解开了自己的发带，整个人看上去要更加柔和慵懒了。
卡西利亚斯看着他，差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过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一边咬牙提醒自己不可以孟浪，一边提醒胡安：“其实这里离你家很近的，你可以回家换了一套衣服再出来，或者我们可以先回家收拾一下自己，今天就这么早点睡觉，然而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再出来……”
说着说着，卡西利亚斯哑然失笑。
说什么早点出来，现在距离日出也就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估计你回去之后就不想出来了。”胡安给了他一个无辜的表情，脸上带着笑意：“或者你可以先睡一下，等天亮了我叫你啊，毕竟你这么累了。”
卡西利亚斯摇摇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胡安哑然失笑：“什么叫不放心我一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
“这样吧，”胡安想了想，眯起眼睛笑起来：“我们俩一起睡，看谁先起来，然后叫醒对方，怎么样？”
“……”虽然卡西利亚斯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不一起回家睡，不过也知道为了日出这样的等待还是值得的，所以直接点头。
两个人就着啤酒胡天海地地聊天，从今天晚上九十分钟的比赛，到以往两个人之间的趣事。
说着说着，胡安就微笑起来。
“说起来，有些事情我想还是要告诉你知道的。”
“费尔南多……我们认识的那第一个费尔南多，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自残死亡的，可是谁都不知道，我和他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他就开始发疯一样地自残了……”
“之前的时候你怪我不防备珍·史密斯，你怎么知道，她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无辜人，那些和她一起的，才是我的目标，那些足球流氓……最后一个个都被我送进了监狱，不过珍·史密斯很快就会出来的，正如你说的，拉科鲁尼亚需要几个养起来的记者，我觉得她很合适……”
“还有，一开始的时候不是你先喜欢上的我，我喜欢你，可要比你喜欢我早得多……”胡安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低头看向已经倚在自己身上睡熟了的心上人，轻笑着叹了口气。
“这算是我难得一次的任□□，毕竟平时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你，而且经常装傻，大佬他们也都有所察觉，不过他们都偏向我，他们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他护短，所以也在他的偏袒范围内一直横行无忌。”
“嗯……可能就是因为获得了一个冠军奖杯，我就得意忘形了，毕竟我还是一个年轻人嘛！我们拉科的队长说得对，我是一个年轻人，我就应该做一点年轻人会做的事情，是不是？”
“唉，我难得一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和你掏心掏肺，你却睡着了……以后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咯……”
卡西利亚斯睡得模模糊糊，他听到胡安一直在说什么，可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就是听不清，虽然很着急，可是身体上实在是太累了，他怎么都醒不过来，这样就让他更是着急了。
着急着着急着，他就开始拼尽全力让自己从黑暗里清醒过来，甚至是开始挣扎，然而他刚开始挣扎，就有一个人轻轻抚摸了他的胳膊。
他平静了下来，接着听到男人低沉轻柔的声音。
“伊戈尔……”
卡西利亚斯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