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明，她的轮廓也因此格外清晰，小狼不曾仔细打量过顾流光，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怕被她发现了两两尴尬。而此时正好，她走神，他无聊，眼神索性就放肆了几分，游走在她的五官和发鬓之上，最终又在她的杏眼处停留。

他见过的人很多，美人就更多，尤其是妖族中有不少修为高深的会幻化美人形态。只是那些美人的眸子都带着几分刻意，是为了迎合人的心思而精心修饰过的。顾流光的眼睛虽不是最美，但似乎很能抓住别人的注意力，那清澈如一汪碧水的眸内总是含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这感觉很让他着迷。

恰好顾流光想说句什么，侧目间他们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小狼几分尴尬的转开，顾流光却心大的一笑，而后索性将身子也转向了他，道：“说好给你讲故事的，结果一时走神给忘了。”她咬了咬唇，“可能我最喜欢的地方还是人界吧，即使它给我的回忆有些并不怎么好，不过就是割舍不下。而且魔界于我来说，我是在刻意去适应，去融入魔的生活，而这人界，无论我何时来，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说罢，顾流光又笑着摇了摇头，几分无奈的模样。再抬眸时，她又换了神情，看着小狼那幽绿色的眼睛道：“我以前住的地方，说起来比这个府大多了，但人又没有这么复杂，什么老爷夫人，小姐少爷，少奶奶姨娘的……我父亲就我娘一个正妻。”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顿了顿，毕竟还有个兰鸢横在中间，而这似乎可以算是顾府的家丑。

于是她打算掠过这些不提，只是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打猎了，这个你也知道。可说起来，我好想去一次大草原，那里打猎才是真正的畅快，跟在我自家的猎场里完全是天壤之别。”发现自己扯的太远，又微微颔首，“我……曾经有个未婚夫，也是在打猎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比较傻吧，活了十八年也没对谁有过感觉，他刚好救了我，我看他也就特殊了些。加上我娘那个时候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女大当嫁，所以才很轻易的就托付了自己的希望。”

说完这些，好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没再开口。很久不去想林万俟那三个字了，才成为魔，不知情时，觉得想来也无用，天各一方，她再牵挂又能如何。而知道真相，愤怒过后，反而满心悲戚，自己一片真心换来的都是些虚情假意。不管他曾经是否有过一丝顾虑，反正变心就是变心了。

可其实，顾流光最恨的是，他宁愿设计杀了她，也不愿说出真相，堂堂正正的退掉婚书，再娶兰鸢。

顾流光十指微蜷，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暗道坦诚说出来这些事，于她来说还是有些难。自己似乎还放不开，可介怀的早就不是那个人，而是隐瞒、欺骗和背叛。

“顾？顾？”小狼见她半阖眼眸，眼神几分迷茫，担心她是又想起从前不好的事，所以在难过，便轻轻叫了她两声。

“啊……”顾流光蓦然回神，看到小狼一脸担忧的模样，抿唇笑，“我没事，就是仔细想了想我那未婚夫长什么样子来着？”又道，“你看我，真没心没肺的，好歹我和他合过八字呢，现在竟然想不起他长什么模样了。”顿了顿，“其实我还是有些想知道嫁人到底是怎样的呢，新娘子都特别美。”

小狼笑道：“顾，就算你不是新娘子也很美的。”

顾流光脸上向往的神情一滞，随后讪讪道：“小狼什么时候开始油嘴滑舌了？不学好啊！”却见小狼摇了摇头，便觉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哎，小狼，我听说你们妖类最擅长幻人形，且女子都特别貌美，是真的吗？”

没想到顾流光会问这个，小狼愣了愣，又点头，道：“其中狐女和蛇女最美，人界男子对这二者最是趋之若鹜，就算道士拦着他们，明明白白说了那是妖怪，要吸食人精气，喜欢不得的，他们也还是心甘情愿。”发现顾流光将头枕在了膝盖上，又认真的看着自己，“顾想听的话，我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