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茫然的陆川沉默了几秒,最终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赤司的安排。在赤司和他打了招呼走入浴室里洗漱之后,他才一下子坐倒在床上,锁紧眉头思考起来。
……为什么他总觉得赤司的这个提议里隐藏着森森的阴谋?
思前想后地考虑了半天,陆川却完全没有找到赤司故意留他和自己一起住的理由,于是只好叹了一口气,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统统挥散了。在陆川思考的间隙,浴室内传出的水声渐渐变小,在意识到赤司已经快要洗好之后,陆川赶忙从床上跳起来,急急忙忙地抚平了床单上被自己弄出来的褶皱,然后自众多的被子中挑了一床较小的,把自己裹好后安静地在床的一侧躺下。
赤司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的正是平静地侧卧在床侧,似乎已经睡着了的陆川。
一开始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年纪比较小的陆川在今天又是走远路、又是和父亲谈话的早就累了,早点睡觉也无可厚非。但是在他走近几步、看清楚床上的情景后,赤司擦着头发的手不由得停顿住了。
床上卧着的陆川即使是睡着了,也依旧紧紧地将身子绷直了靠在床侧,尽量留出了床中间的空当。
其实这间卧室虽然不常用,里面的配置却依旧是按照最高的规格陈设的,因此这张床并不很小,就算并排睡下两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何况是赤司和陆川这两名身量未足的少年。
如果说是为了给他留出足够的空位,这样的睡姿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这样想着的赤司回忆起了自己这个便宜弟弟身为私生子的身世。对松尾妈妈并没有什么了解的他自然而然地脑补出了非常凄惨的一幕:在破旧简陋的小房间里,被家族所抛弃的母子二人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财,只能勉强共享同一张床来渡过漫长的黑夜。虽然那个妈妈是怎样做的不得而知,但是那个孝顺的少年应该是一直将身体蜷缩在床的一侧,以此来给身量较高的母亲更多的睡眠空间吧……
完全不知道松尾妈妈去世后账户里依然留有几亿日币的赤司再度看了一眼“已经养成了睡在床侧的习惯”的陆川,心中难得地再一次变得柔软了起来。
放下毛巾,他绕到了陆川所在的床侧,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身体往床中间挪了挪。又掖掖被角,确认陆川犹在熟睡未曾醒来之后,他这才重新拿起毛巾,继续擦起了头发。不过他现在的动作要比之前小得多,几乎不曾发出过什么声音。
擦完头发后,赤司并没有立即入睡,而是无声地踩着地毯走去了另一边的学习区,随意挑出几本书一边看一边做起了笔记。一直到了深夜,他才懒懒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自己去拿毛巾擦了把脸,动作轻柔地上了床准备入睡。
在将坐着的姿势变换为躺之前,赤司看着依旧睡着着的陆川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手,揉了揉陆川的满头黑发,轻声说:“好梦,陆川……弟弟。”
在赤司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规律之后,看似一直熟睡的陆川忽然睁开眼,眼神复杂了看了看赤司,然后又闭上了眼,同样轻声说:“……好梦。”
这一次,他没有加上哥哥大人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