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杜柏芳来回看了不下三遍,拿了那一幅花开富贵径自思量,那一日在周府,松花色的汗巾上绣的也是这么样的牡丹花,套色繁杂,针脚细致。若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极有可能。只是那一幅鱼戏莲叶又不知何人所绣,难不成真的应了那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
想了半日,便道:“把这两个人的名讳报上来。”
幽香一怔,忙笑道:“姑娘,这两幅绣品都是一个人绣的,听报信儿的说,是咱们前村里王狗儿家的女儿王青儿送来的。”
“王青儿?”杜柏芳嘴里嘀咕一回,蹙眉问道,“我怎么不认识这个人,有这等好针黹,是谁漏掉了她的名字没报到咱们绣庄里来?”
芬香葛香便都忙道:“我们也没听过,前儿下去选绣娘的时候,前村的几乎被找了遍。要是她有名气,如何那时不来应选,却偏要这时候来呢?”
幽香笑道:“我也是这么问的,张三家的说那年我们选绣娘的时候,这个姑娘恰好去城里亲戚家住了几日,没赶上日子回来。这不,听说七月有绣花大会,就在家绣了两幅带来,只说让老爷和姑娘仔细选一个好的出来应选就完了。”
杜柏芳不由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将那绣品在手中握了又握,到底是没有白做这一场大会,终究是找到了要找的那个人。于是抬了头正经问道:“这个王青儿多大的年纪?”
幽香道:“年不上十二的模样,倒也还秀气。”
杜柏芳便道:“把这两幅绣品另择地方收了,外头知会一声,过了六月底,再有绣品都不必送里头来,谁要是见了喜欢就拿家去,只别让外人知道就行。”
三香闻言俱都张口结舌,竟是幽香胆子还大些,忙问道:“这是为何,既然是绣花大会,且在七夕举行,怎么不等到那日了?”
杜柏芳不耐烦道:“这么些绣品已经足够挑的了,真有好的也早该送了来,余下的必是技艺不精,不知耽误多少针线才做成,送来也是白搭。无须多问,只管听我吩咐罢了。”
三香见她气色不悦,也就不再问下去,葛香忙去外头问了,见没有绣品再送过来,便让小丫鬟们准备漱盂,葛香幽香亲上来伺候杜柏芳洗手用饭。
转眼到了七夕,传闻里多传此日织女将渡河与牛郎相会。每当月上柳梢之际,家家在庭院或楼台上盛设瓜果酒肴,谈牛郎织女渡河故事。妇女对月穿针,称为乞巧。又或者用小盒盛放蜘蛛,次早起来观其结网疏密,以为得巧多寡。
旧时就专有一首诗,盛赞乞巧之俗。其诗云:楚客羁魂惊巧夕,燕京风俗斗穿针。楼台送暑催秋扇,关塞迎寒起暮砧。
却说青儿送了那两幅绣品进去,回家之后便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总惦记着两幅绣品优劣多少,巧儿因这些日子又要伴读,又要教习板儿读书,竟不曾关心过自己绣的那一幅鱼戏莲叶,还以为青儿已穿戴身上去了,倒没有多问。
这日晨起,巧儿才穿戴妥了出门,姥姥并王狗儿夫妇已经在院子里了,看见她都笑道:“姑娘好,我们给姑娘拜寿来了。“
巧儿无端吃了一惊,这才记起自己正是七夕的生辰,忙笑道:“难为姥姥和叔叔婶婶惦记这个,我自己都给浑忘了。”一面说着,一面就见院子里已经设下了天地香烛。
刘姥姥便上前拉了她笑道道:“别人的生辰我记不住,唯独姑娘的生辰我是再不会错的,那年给你起名字,可不就是因为姑娘生在了七夕节上。快来上柱香,厨房里已经预备下了寿面,上完香咱们好吃面去。”
王刘氏也忙道:“昨儿一晚上妈就嘀咕这事来的,只是我们小户人家,备不起太重的寿礼,只好给姑娘现做了长寿面,还请姑娘别嫌弃。”
巧儿笑说吃面最好,别的都是虚的。正说着,青儿板儿也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这情景都笑问是做什么,姥姥便将今日是巧儿生辰的话说了,喜得青儿板儿忙上前要给巧儿磕头拜寿。(未完待续。)(未完待续。)